“够了,别说了!”
她声音微颤,双指捏得发紧。
她明白,他是想用纪执来拉住她,奈何她这一生过于不堪,不忍直视。
“我心甘情愿”,秦佑忍住鼻尖的酸涩,扼制血液的躁动,“我的归宿是。”
一段铃声打断她接下去的话,这电话来得突兀也让人有些摸不着头脑。
秦佑看向屏幕,是一串陌生的号码。
滑开,接通。
她掩去刚才涌上心头的情绪,自制力与理智强大到令人害怕。
“喂。”
“丫头,是我,苏式宪。”
扬声器传出的声音沙哑,混着耳旁的风声变得格外沧桑。
秦佑显然愣了一秒,但也很快反应过来,猜到大概是什么事。
“您好。”
苏式宪听到这一声官方又带着疏离的话,心里也有了底。
苏家早已破败,自从纪执和段泽曜在书房谈完,段家便出了手,只是有柏家一直在支撑,苏家面上显得还过得去,但也不过外强中干。
苏式宪独立在苏氏祠堂,面对列祖列宗,油然而生的一丝愧意让他直不起腰。
他们苏家一直不求大富大贵,只求安稳,所以做事一向稳当,却也没有魄力,便也难成大事。
先前儿子儿媳因为秦家继承人凶杀案,不知为何受到波及,没了音讯,至今生死不明。
如今儿孙生了魄力,却输了家底,他站在此地,年纪大了,早已半身入了黄土,竟不知如何面对列祖列宗。
他自以为只要长子有能力管好家中的事,其他人便随意,这样的想法是因为秦家出事。他不知水的深浅,便有心放养孩子,孩子能力不大引起的注意力便少,他不想让苏家站上风头浪尖,只求安稳。
可是如今的局面……
苏式宪眼眶微湿,“丫头,老头子我,我知道苏家上了柏家的船,辜负了当年方润的好意。”
他心里也明白,秦方润留东西也是在表示,苏家是帝都的,收了就是帝都的人,以后不可向着柏家。秦方润埋得这一步棋,实际上是在暗中为帝都拢住势力,他当初也是料到了,会有如今柏家和帝都对峙的局面吧。
秦佑默声,她不恨苏式宪,也可以不为难苏式宪,但是她不能替人原谅苏家,更何况她自己都不能说服自己说出一句“没关系”。
重新被逮回训营的那段时间里,她在黑夜中沉浮,连痛觉都消失了。
杀不完的蛇,杀不完的人。她至今都能记得那种感觉,冰凉的蛇身缠绕在脖颈上,逐渐收紧的感觉。
柏家借用苏家启用黑卡的借口,以苏清宴是她未婚夫的借口,给她判了刑,说她秦佑用了卡就要准备做好柏芝。
可惜,她这个当事人,那个时候什么都不知道。
雨势渐大,飞溅的雨点打在她的腕间,凉意深入骨髓,渗入心间。
她就像江中漂浮的扁舟,无根,无桨,无岸,二十几年了,她从未着岸。
雨夜狼狈,残花落叶,俯拾皆是。
“一朝忽觉京梦醒,半世浮沉雨打萍。”她也不过如此了。
苏式宪自知难堪,却仍开口,声音哽咽:“丫头,我老头求你,可否留一苏家人。”
秦佑垂首,纤长的睫毛细微颤动,“苏酥禾,我会留她。”
“谢谢,谢谢……”
苏式宪到了后边的话早已说不出,只能一个劲地道谢。
他知道秦佑的顾虑,斩草不除根,后患无穷。
说完所有,他正想挂掉电话,可没想到,秦佑会给他解释。
“苏老先生,苏清喆已经掺进了柏家的产业,你知道的,柏家产业的根向来不干净,违法贩卖药剂在那也算不得什么。国际司法厅已经盯上了柏家这些产业,只是一直没有全部资料,不敢轻举妄动罢了。至于,苏清宴,他和柏家小姐走的近,也涉及产业,一旦司法厅要收网,是死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