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宛七泡在汤池里衣服都浸湿了,刚丢开衣服,继尧又折返回来。
“喂,你不要过来啊!”陈宛七缩在水池边上不敢动弹。
继尧目不斜视道:“待会儿桂嬷嬷过来管你,乖乖听她的话,再敢乱跑……”
“你先给我站住!还看?”
继尧立在池边,忽而俯身蹲下,“看什么?”
陈宛七无处可躲,捂着胸口往下缩,咬牙切齿骂道:“流氓!”
“陈宛七,别以为旁人都像你这般龌龊。”继尧抬身离去。
过了一会,外头没什么动静,陈宛七这才松口气,正欲起身,突然意识到没干净的衣服穿。
这臭流氓将她那身湿衣服也带走了!
陈宛七气得锤出水花,门口又传来一阵缓慢的脚步声。
“嬷嬷……”
“叮。”
一声脆响,听着像是银针落在地上发出的声音。
陈宛七打了个寒颤,不禁躲回池里瑟瑟发抖。
一名老妇人徐徐走来,手中端着一叠衣服,指尖还捏着……银针!
“嬷嬷饶命,不要扎我哇!”
陈宛七吓得往后退,脚底一滑,猛的倒在池里扑腾。
“呵呵呵。”老妇开口即笑,“小公子说你闹腾,果真是如此。”
陈宛七慌忙找回平衡站定水中,脸上惊魂未定,披头散发跟个水鬼没什么两样,嘴里神神叨叨着:“好险,差点没把自己淹死。”
“姑娘,快上来吧。”老妇朝她招手道。
陈宛七定睛一看,“大娘?”
这不是她初到京城那日遇到的热心大娘嘛!
她凑到池壁边上激动的说着:“您还记得我吗?我刚到京城那会儿,就是您把我带到了……那个,翠花楼。”
桂嬷嬷仔细打量,“哦,原来是你啊!看来咱俩还算有缘,先起来吧,泡久也会生病的。”
“我……”
陈宛七有些难以启齿,见她递来布巾,这才赶忙起身擦拭,桂嬷嬷给她换上一身素衣。
衣服有些宽大,陈宛七穿着松松垮垮,桂嬷嬷随即拿出针线修改调整。
陈宛七看得入迷,好像在为自己量身定制一般。
“脱了吧。”
“啊?”
桂嬷嬷收起针线,又拿了件寝衣给她,“换这个穿。”
陈宛七老老实实的换上,身上的面料柔软细腻,上身极为轻薄,穿着很是舒服。
桂嬷嬷领着她回到方才的屋里,“累了吧?你早些休息,小公子今晚定是得晚些回来。”
“小公子?”陈宛七一愣,“您是说继尧吗?”
桂嬷嬷失笑道:“你比他还小吧?”
“嗯。”
“那你唤他二公子或是大人皆可。”桂嬷嬷说着还感叹起来,“唉……自打入了锦衣卫,周遭的人皆唤他大人,也就我这老太婆还不习惯改口,分明就还是个小孩嘛。”
陈宛七轻笑着:“想必您是看着他长大的吧?”
“是呢。”
“他小时候是不是特烦人?”
桂嬷嬷摇头道:“小公子年少时听话懂事,乖巧得很。”
“啊?我还以为他小时候定是个小霸王!”
“呵呵呵,以前他可是个没脾气的,一出生便同夫人待在乡下。夫人身子不好,他自幼就孝顺得很。”桂嬷嬷忽而伤感起来,“只可惜……唉,造孽啊。”
陈宛七心中微微发怵,想起继尧同她说过的那些鬼话,冒昧的问了一句:“嬷嬷,夫人她是怎么走的?”
桂嬷嬷诧异道:“小公子自己同你说了?”
“他说……是他……害死……”
陈宛七不忍往下说,亦不知真假,故作糊涂道:“他净爱瞎说些有的没的吓我。”
桂嬷嬷的脸色却沉了下来,似乎并没有否认……
“没想到他竟会自己说出口。”
桂嬷嬷无奈的叹着气,却又有一丝欣慰,脸上的神情很是复杂。
“小公子十岁那年,夫人生了场大病,国公派人送了许多名贵的药材。小公子一片孝心亲自熬制药膳,没想到却弄巧成拙,夫人吃了他的药膳,竟因药材相克致死……当晚就去了。”
陈宛七听罢胸口隐隐作痛,顿时感到无措。
“那他怎么办?他怎么办啊?”
桂嬷嬷亦是颇为心痛,“公子自小同夫人生活一起,就算没人责怪他,他自己也接受不住。”
“那时我忙着发丧,小公子成日把自己关在屋里,没想到他竟自个吃了老鼠药要随夫人去了!”
桂嬷嬷提及此事仍是心慌不已,“好在小公子命大救了回来,否则我可怎么去见夫人……后来成国公将他接回京城,从此就性情大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