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当当。”
女人们的欢声笑语戛然而止,不约而同地望向院门。霍伊停下手中的纺线,抱着孩子的圆脸小姑娘妮塔也暂停针线,而我连忙拾起草席上淡红色的头巾蒙住头脸。
霍伊很有女主人范儿地起身开门,然后我远远看见她麻溜在来人头上重重一点,我便放下心来,扔了头巾,继续教妮塔如何在亚麻布上绣出蓝莲花的纹样。原来是霍伊的丈夫哈特在绕城巡逻的时候回来喝水,可把我们“格尔塞三大美人”吓得不轻。满身薄汗的男人一脸讪笑,被霍伊往屋里拽,冲我和妮塔打招呼时声音极轻,生怕惊扰了在屋里睡觉的两个女儿。
为啥我们会被吓到呢?因为此时我并没有易容化妆,就一张素颜脸与霍伊妮塔在一起做工。那么为啥我敢这样见人呢?说到底还是我懒人属性根深蒂固,泽胡迪去了嘉鲁后我更是放飞自我,趁着穿越带来的静止buff,将宅女精神发挥到极致,一连五六天都没出过家门,于是被霍伊担心是否健在,她就带着丈夫翻墙进来,正好遇到我素面朝天躺在床上哼小曲,哼的还是极有中国特色的《梁祝》。
猝不及防的坦诚相见。
好在我们算是老朋友了,互相认可对方的人品脾气。本身就淳朴善良的哈特更不必说,这么尊重妻子意见的男人无论是21世纪还是古埃及我都没见过第二个。所以震惊之后他们很快接受了我是个彻底的、完全没有毁容的异族人这个事实。之后,妮塔,她本来就特别经常来家里玩,后来她结婚生子——偷偷说一句,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结婚生子,看得我心惊肉跳——可能为了与泽胡迪避嫌,一年多不曾来访。现在泽胡迪人在嘉鲁,她几乎每天都会过来,我也有意展现本来面目,而这位脸蛋圆嘟嘟的可爱姑娘也毫无压力就接受了。
由于霍伊的织布工具和染缸不好移动,所以我们商量着主要在霍伊家里见面。这样一来,没有泽胡迪的生活也不如想象中的那般可怕。
“苏萨,你弟弟从嘉鲁寄来了书信,在神庙的雅赫摩斯祭司手里,午间祷告结束后你可以去取。”
从哈特处听得一个好消息,我开心得要跳起来,而霍伊已经开心得和哈图相互拥抱。正好妮塔怀里的小女孩醒了,听我们都在说泽胡迪泽胡迪的,也牙牙学语,含糊不清地说着几个音节。
暂时告别温暖可爱的朋友们,我随便一裹头巾,直奔回家去。对着粉饼的镜子熟练易容成深肤色的古埃及人,我扣上一顶及肩长度的羊毛假发——这是阿尼大人的赏赐,而在我眼里古埃及样式的假发都一个样——蒙上口罩似的面巾便全速向阔别许久的格尔塞大神庙进发。
初夏,午间,阳光实在算不得舒适,但是寓情于景,格尔塞这座由黄沙、绿树、白房子和蓝河构成的小城实在美得一塌糊涂,我提着裙摆在干热土路上奔跑,感觉自己像是飞翔似的轻盈。
话说古埃及的建筑确实美丽且震撼,我每每进入神庙总会被震惊到。这么个小城的小神庙,梯形塔门已是让人看了心生敬畏的高度,红蓝纹样、黑色圣书字以及赭红色皮肤白色衣服的人像密密麻麻却整齐美观,遍布整座建筑。初逢底比斯与卡纳克神庙的时候我曾对这些巨型建筑有个感想,非虔诚之心不可造就,这么多年过去我依然是这种感受。看过神庙,我轻车熟路混在乡亲们中间走过大门和前厅,在外殿找了个角落一边虚假祈祷一边找寻。好在大家都一片赤诚之心,我的小动作没人看见,而那位为泽胡迪主刀割礼的老祭司在祷告结束之后从荷鲁斯神像右侧起身,绕过大肚子莲花柱自神殿后门离去。
那个方位应该是“手术室的位置”,这块儿我熟!点头哈腰地朝几位面熟乡亲们回礼完毕,我捂着面巾从神殿正门出去,向神庙后方的小庭院进发。
走过一长条形状的花圃,两根方形彩绘石柱架起的小门之后便是那个庭院。刚进去,一声凄惨的痛呼给我吓得差点心脏重新起搏,心想这老大爷还手脚麻利的很,这才祷告完不到十分钟就下了一刀。小小的石头房子里男孩的呼救哭喊起起伏伏,雅赫摩斯祭司则恨铁不成钢似的让他咬紧亚麻布。站在门外的一位瘦小妇人急得跪地背诵赞美神灵的箴言,当然也有可能是诗歌,我在古埃及的宗教领域就是个文盲,实在分辨不出。
里面的老祭司似乎心软了一些,告诉男孩哭出来也没关系,阿尼大人家的塞特霍太普接受割礼时也是哭喊不止,现在照样成为嘉鲁兵营的一名勇士。
不消片刻,衣袍沾血的老祭司打开门走了出来,告诉那位妇人待血不再渗出就可以把孩子带回家了,另外伤口不要碰到任何东西。我忙不迭自水池边起身来到老人面前,看那位妇人哭得比她儿子还惨,顺手把口袋里的手帕递给她。
“万物之主阿蒙保佑你,泽胡迪纳赫特的姐姐,这真是一条漂亮的手帕。”
我哑然失笑,泽胡迪这孩子现在名气竟然和格尔塞第一贵公子塞特霍太普名气一般大了吗?不过看这条为了给妮塔示范绣花而做的新手帕给了她一些安慰,我算是宽心一些,而一边严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