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子的管事是个年纪颇大的妇人,鬓角花白,背也有些佝偻,脸圆润极了,笑起来褶皱都堆在一起,看着慈眉善目。虞乔带着小桃向管事略为屈膝,却被管事避了过去。
“老身姓王,姑娘若不嫌弃可唤老身一声王阿婆。”王阿婆带着虞乔走入庄子内,庄子不大,许多地方因为许久没人打理积了厚厚的一层灰,植物在亭台小院里肆意生长。“姑娘既然来到这里,安心养病便是。”
虞乔自然懂得入乡随俗的道理,原本她在州判府也是过这样的日子,月例银子少得可怜,经常要自己做些绣活卖钱才够生活,来了庄子里并无太大不适。那位嫡母对外宣称她病了需要去庄子里头养病,也算是遮了宅内一桩丑事。果然是嫡母的好算计,既保全了贺思因慈善的名声,又能将她名正言顺的送去庄子,至于养病,养个三年半载的都是常事,到那时,也就没人再记得她了。
“哦,到了,就是这。”三人穿过几条长廊,入眼是一扇年久失修的木门,门上挂着牌匾,牌匾几乎已经被灰尘积满,勉强能辨认出“清晖园”三个字。王阿婆推开木门,虞乔已经做好了满屋灰尘的准备,可入眼是干干净净的内饰摆设,虽然简朴,却看得出布置人的用心。
屋子里只有一张床和一张桌子,两把椅子,床上浅粉色的帷幔是新换的,富有一些的官宦人家用的是月影纱制成,普通人家买不起好的料子只能用普通的粗料制作,眼前这帷幔便是用最粗陋的粗料制作而成。被褥上绣着松鹤延年的吉祥图案,整整齐齐叠好的放在榻上。椅子桌子是楠木制成,像是用过许久的,边角已经有磨损。
虞乔转过头,看着王阿婆,心中诧异。想来王阿婆已经知道了她因何而来庄子,却竟然并未低眼看她,反而以礼相待。王阿婆似乎看出她所想,沉默着走入屋内,用拐杖支撑身体,吐出一口气,颤巍巍的坐在左侧的楠木椅上,凝视着地面,许久才开口道:“这屋子原是我女儿的,她走了。”王阿婆瘦弱的身体抽动了一下,面上浮现出痛苦的神色。
“他带走了她,她不愿意,可是哪能扭得过那些人呢......”,王阿婆重重的用拐杖敲击地面,似是要发泄出这些年的愤懑,“我留着这屋子,就盼着她哪天能再回来,可是我怕是等不到了。”王阿婆渐渐低下了头,不再言语。虞乔不便开口,只得站在门口看着这个垂垂老矣的妇人,思念她与女儿的过去。
好在王阿婆没有让她等多久,片刻后便撑起拐杖准备离去。“老身年纪已经大了,不爱走动,小姐自便即可,平日也无需叨扰老身,若有急事,来松鹤园吩咐老身便是。”语毕,王阿婆不再看虞乔和小桃,一瘸一拐的离开了清晖园。她的背影比初见时更加落寞,了无生气,像是一个在这里已经埋葬了的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