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栩神色落寞下来,牵强地扯起嘴角,明明知道慕斯年看不见,还是努力弯出一个苦涩的笑。
“我知道。”
“我知道”是什么意思,慕斯年没有问,之后也没提,但他知道沈知栩知道,他也知道。
他好看的眉心微微锁起,在沈知栩看不见的地方,流出微的懊恼。
沈知栩沉默着,嫣红的嘴唇抿出一条细长的线,眼皮半垂,长长的睫毛投下一小片阴翳,神色在阴暗中晦暗不明。
慕斯年一路背着她,未发一言,气氛陷入诡谲的寂静。
“到了。”远远瞧见马夫守在一旁,一手牵着缰绳,一手爱怜地抚摸着马的鬃毛,沈知栩睫毛颤了颤,低声道,“马夫对马匹总是特殊的。”
无头无脑的一句话,慕斯年脚步一顿,侧首望沈知栩,沈知栩抿着唇,有些出神地眺望着远方。
片刻,才恍惚过来,“就一小段路了,你放我下来吧。”
…一个“好”字划过喉咙,慕斯年张了张嘴,差点要溢出。
“嗯?”沈知栩见慕斯年良久不作声,疑惑地嗯出声音,慕斯年思绪被拉回,却不是放下,反而紧了紧手上的力道,然后没有一瞬犹豫地踏出左脚,大踏步向前走去,拨开遮住视线繁杂的树叶,沈知栩的眼睛遥遥地与那双铜铃般大的马眼对上,它享受着马夫的抚摸,露出缱绻舒怡的姿态。
她默了默,将目光收回之际,慕斯年已经背着她走到马车前,小心翼翼地背过身,将她放置到前室上,马夫是个有眼力见儿的,一眼就看出沈知栩受了伤,在一旁小心帮扶。
他的动作,说不上粗鲁,反而很温柔,修长骨节分明的手指小心搀着她的手腕,等确认她坐稳了,才缓缓松开。
但沈知栩心里却很不是滋味,她看着他的侧颜,轮廓流畅,但也不失棱角,眼尾流转的是淡淡的疏离,疏离中隐隐又透着狡黠。
她深吸口气,闭上眼,再睁开时,眼底已看不出什么情绪,趁着慕斯年转身之际,沈知栩曲起腿,以膝盖抵地,快速站起,帘子一垂一落间,人已经在座位上坐定。
慕斯年一回身,打算抱沈知栩进去时,看到的便是这一幕。
他有些不悦,冷着脸在沈知栩对面坐下。
沈知栩垂眸,装看不见。
路有些坑坑洼洼,车轮咕噜咕噜的声音,马车上下颠簸的杂音,还有,慕斯年指关节叩击玉佩发出的脆响。
“我不是这个意思。”终于思考完毕,慕斯年缓缓开口。
沈知栩不理会,偏头,看窗外风景。
“很多事情并不像你想象得那样简单。”他自顾自解释,“其实,你也明白的,你身后有国公府,我身后有永昌侯府,我们都有各自想要保护的东西,很多事情,都不是一时意气可以决定的。”
其实不是这样的,她是有她想要保护的,但慕斯年却并非如此,“很多事情,很困难,但也很简单,你为难是因为你不只是想保护,更多的是想得到。”
沈知栩的声音很轻,但仍然一字不落地钻进慕斯年的耳朵,明明此刻,沈知栩眼睛眺望的是窗外,慕斯年却觉得沈知栩的目光正穿过重重血肉,直达他的心脏,他心悸一刹。
未反应过来时,话已经脱口而出,“我答应你。”
同时,也未收住眼底一丝追悔莫及。
“给我一点时间。”他又加了句。
沈知栩没回答他,脚踝刺骨的痛忽然袭上,她脑子一蒙,手下意识一抖,指尖浅灰色的窗帘顺着指缝簌簌滑下,她不愿让慕斯年看出自己的异常,假装自然地微微侧过身,目光恰好和慕斯年错开。
见沈知栩一副不想和自己说话的样子,慕斯年落寞几分,抿着唇,眸光寂寂。
又是一阵锥心刺骨的锐痛,沈知栩心知是刚才自己用力时,加重了脚踝上的伤,她咬着唇,指尖用力掐在掌心,倔强地不想让慕斯年看出自己现在的痛楚。
“阿栩。”忽而,慕斯年唤出她的名字。
他长臂一捞,轻而易举地抬起她的腿,搁在自己双膝上。
“你如果实在痛,就睡会儿吧,睡着就不疼了。”说着,他大掌覆在她脚踝处,细致地挽下她的鞋袜。
“又错位了。”一声极低的轻叹,沈知栩伸了伸脖颈,下意识刚想抬眼,就听清脆的一响,痛呼滑过喉咙,仿佛下一刻就要溢出,转过嘴角时,却只留一声闷哼。
沈知栩有些心虚地偷瞄慕斯年一眼,又飞速移开,她微微背过身,仿佛这样就可以和慕斯年拉开一点距离。
马车里寂静无声,一路无行人,风也显得格外冷清,沈知栩原想把腿抽回来,但马车颠簸的厉害,她脚踝又是二次受伤,实在是经不起折腾了,只能埋着头,装无事发生。
他掌心很热,温热地裹住她的伤处,痛感仿佛都被这热度融化,突然,一缕风乍起,帘子呼啦着被风裹挟,卷进马车,打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