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斯年眸光闪烁着瞄了沈知栩一眼,又快速移开,淡漠却又不失恭敬地拱了拱手,冲李寅说,“殿下说笑了。”
没有承认,却也没有否认。
沈知栩顿觉如坐针毡,狭小的空间中,似乎空气都格外稀薄,她能感觉到李寅戏谑的目光不经意间落在她身上,带着微微嘲讽。
不甘落人下风,沈知栩倔强地挺直腰板,似乎这样,就能掩藏住一切脆弱。
“到了。”
终是谢怀瑾温润的一声打破沉寂,空气顿时流动起来,携着风的清爽,沈知栩放松下来,无视慕斯年伸过来的手,拎起裙子,直接跳下马车。
慕斯年若无其事地弹了弹袖子,丝毫没有被拒绝的尴尬,仿佛真得只是袖子无意间落了点灰。
只见他无比从容淡定地抬手,淡言道,“请。”
手掌正对着的是谢怀瑾所在的方向。
谢怀瑾露出一惯温雅的笑,慢吞吞弯着腰站起,头探出马车,手非常自然地向前一伸。
沈知栩看着突然伸过来的一只手微微愣住,思索一瞬,还是将手腕搭了过去。
谢怀瑾也没有计较,筋骨分明白皙修长的手指稳稳落在她腕间,小拇指温凉地擦过她的肌肤,肤色紧张下微微透明,透过青蓝色的血管,沈知栩仿佛能听见自己的心跳。
慌乱下,她重心不稳,脚下一个趔趄,半边身子控制不住地向谢怀瑾歪去。
谢怀瑾刚刚站定,低着头,还在整理袖口,完全没有注意到沈知栩这边的动静,电光火石间,她紧紧闭上眼睛,似乎这样,就能拒绝接下来会发生的尴尬。
但预料之中的疼痛并没有袭来,她左边身子忽而一重,一道力道快而准地掠过,尚未惊呼出声时,人就已经靠在了慕斯年怀中。
许是经常出入回春堂的原故,慕斯年身上弥漫着一股浓重的药味,但与其他人不同,他的身上细闻下,还有一丝清香,清冽的感觉像初冬一场寒雪后,扑面而来的第一口空气。
沈知栩忽然呼吸急促起来,面颊染上两抹酡红,慕斯年显然也注意到了,抬手,微微将她推开了些,眉梢间的焦急溢于言表。
动作间,沈知栩额间的碎发随风轻扬,发尖擦过眼角,刺痛间,她下意识揉了揉眼角,没想到不揉还好,一揉反而更痛了,眼尾瞬间红成一片,从慕斯年的角度看过去,沈知栩鸦羽般浓密的眼睫毛上似乎还挂着一两滴泪珠。
他箍着沈知栩腰的手蓦然一松,人怔愣在原地,趁着慕斯年松手的功夫,沈知栩飞快退到谢怀瑾身侧。
没有心思关注这些,此刻,慕斯年心里,翻来覆去只有一个念头,沈知栩哭了。
盯着自己空落落的指尖,他第一次如此失神,想着与沈知栩说一些软和话,哄一哄她,他微微抬眼,却在下一刻瞳孔放大。
视线中,沈知栩仰着头,谢怀瑾在她对面立着,微微低头,刚好与沈知栩对视,隔着不算远的距离,慕斯年看见谢怀瑾的嘴唇上上下下,碰个不停,沈知栩则时不时垂眸低笑,亲昵的样子,仿若……
仿若什么,他不敢再想下去,原先想说的话也早已被抛之脑后。
“郡主如果站不稳,还是不要逞强了比较好。”
声音压得极低,只有他们三个人听得见。
说的是她去扶谢怀瑾这事。
沈知栩自然听出了慕斯年的讥讽之意,她好看的眉心蹙起,委屈涌上心头,咬着唇,忽而背身,探身向马车内部看去。
“殿下,您这么着急叫我来这儿,肯定是十万火急的事,还是不要耽搁了好。”
李寅坐在最里面,出来也最费劲,沈知栩看过来时,他一手正撩着帘子,闻言,微微颔首,“好。”
踏着青石阶梯,沈知栩注意到两边的病人明显少了,进进出出的人群,虽然仍旧匆忙,眉眼里却不再是恐慌麻木。
她尚未来得及为此欣慰,一个更棘手的问题已经摆在了眼前。
“所以,阿栩,有什么药材是可以替代的吗?”
在李寅简单叙述完情况,谢怀瑾为难地开口询问道。
不止沈知栩感到为难,他也感到很为难,研究出药方已属不易,更何况要求换药方中的一味药材,他自己都觉得提出这个要求着实荒谬。
沈知栩却一本正经地凝眉思考起来,一刻钟后,她一击大腿,双眸瞬时放出亮光,“有了!”
随着一声落下,她提笔在纸上写下两个草药名,刚写完第一个时,太医眉宇间的阴郁霎时消散得无影无踪,“这个,锦川不多的是嘛?”
激动间,他一个用力,竟直接扯下三五根通体银白的须发。
闻言,李寅也暗松口气。
沈知栩一气呵成,写完第二个药材时,四周却陷入寂静,沈知栩等了会儿,却仍不见人出声,她搁下笔,一锤定音道,“用这两味药材替好了。虽然药效是差了些,但总比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