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毒水的味道似乎已经成为医院的专属标志，即使高档病房也不能幸免。
林季荷敛眸听着里面传来的阵阵咳嗽声，几乎撕心裂肺，待声响平息以后，她推门走了进去。
谁想迎面撞上了周绮汋，她好像刚刚哭过，抬手抹了抹眼睛，都没抬头看眼前的人是谁，闪身跑了出去。
林季荷忍住复杂心情的蔓延，抬脚走了进去。
窗明几净的室内一个老人正躺在病床上艰难地呼吸着，病魔的摧残让她苍老了许多，如同秋末的枯树细数着凋零的落叶。
“奶奶。”她乖顺得喊了一声，静静走过去坐在了长窗旁边的椅子上，在老人被痛苦覆盖的视线中，给她掖了掖被子。
她知道，这位一手资助抚养她长大的老人从没有真心将她当做家人看待过，人一旦积累够了财富，就想做些善事，积德的同时还能搏些好名声，她就是被周老太太选中的那个大山里的孤儿。
一个工具，甚至是宠物，又哪里有资格挤进家人的行列呢？
但她依旧很感激，因为帮了就是帮了。从被接出闭塞的大山，住进周家那天开始，她就发誓这辈子老太太说什么，她就做什么。
老太太不允许她和孙子在一起，于是她在大学毕业的那一晚演了一出戏，把周闻津伤了个彻底，接着远走高飞异国他乡漂泊了三年。
老太太喜欢她下厨，那她就拼命学习厨艺，每逢大宴和佣人一起伺候。
如今她病了，起不来了，她也要在病床前守着，直到……她康复或者……
她终止了不详的念头，转念想起周闻津似乎从来没探望过老太太——
他终于不再忍耐了吗？或者说是将冷心冷肺的一面彻底暴露了出来。
在他们分手之前，若干年的相处之中，那时的周闻津性情还很温和，但是她知道他的心中一直压抑着对老太太的不满，甚至是想要逃离对方钳制的念头。
如今他变得冷酷无情，到底是彻底摆脱道德的桎梏成为了世俗定义的不孝之人。
老太太又咳嗽了起来，剧烈的声响将她从思绪中抽回，倾身向前，想给她抚抚胸口，目光却触及到枕边的一样东西，登时眸光怔了怔。
等她将人安顿好，见老人终于陷入睡眠
安静之后，抬手将那份文件缓缓抽了出来。
足足有十几页，可林季荷只通过扉页上的名字就确定了这正是她犹豫着，踌躇着不敢走进周闻津办公室寻找的东西——
ZM海市美院大赛策划方案
和电话中那人说的一模一样，别无二致。
她已经没有心思考虑为什么周老太太病房中会有ZM的策划书，全部精力都用在压抑着手指的颤抖。
目光落在一旁沉睡中依旧痛苦蹙眉的老人，想想吧，林季荷，如果这个生命力量走到尽头的人知道了周闻津还有一个流落在外的骨血，她会怎么做？
不，不行，她闭上眼睛，仿佛同样忍受着巨大的痛苦。
颤抖着睁开，她拿出手机，打开相机，在煎熬中一页一页拍了起来。
与此同时ZM公司内
姜擎迷迷糊糊醒来后，第一眼就看见办公桌旁边正在吃饭的两人，间或还互相给对方夹一口菜，腻歪的话语几乎快冲进他脑子里，
……
你们就当我是死的吧。
“没有我的份吗？”幽怨的声音从沙发上传来，明宜给周闻津送饭的动作停住，张嘴的“啊”声也戛然而止。
她笑眯眯地看回去:“当然有啊，姜大总监。”说着从一旁推出一份打包的餐盒。
姜擎已经醒过来，目的已经达到，两人立刻停止了刚才夸张的表演，转而各自安静吃起了饭。
姜擎:？
感情演这么一出就是专门为了吵醒他？
他上前打开盒子，闻到扑鼻的香气，肚子登时咕噜咕噜叫了起来，忍住刚才起身时生出的头晕目眩之感，坐下去往嘴里扒拉饭。
然而饭还没到嘴里，筷子从颤抖的手里“啪嗒”一声掉在了桌子上，接着人就瘫在了椅子上。
妈的，谁给他下毒了？
“你们竟敢谋害朕……”他嘟嘟哝哝用仅剩的一点力气控诉，可那两人哪里有心思和他开玩笑，无奈对视一眼，走上前来，一人一边，开始给他喂饭。
“还谋害你？”明宜一勺米饭塞进去，周闻津在旁边松开掐着他嘴巴的手。
“你是真能睡啊？快把自己饿死了都不醒，我俩用遍了招数都不管用，就差把你从二十楼扔下去。”说完又是一勺子。
“再来点菜……”别总喂米饭啊。这个时候他也不忘插科打诨。
明宜:……
周闻津另一只手舀了一勺饭又塞进了他嘴里，差点把人噎死:“主食有利于恢复血糖。”云淡风轻不干人事的样子差点把姜擎气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