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飘飘的纸张在老人有些虚弱的力道之下,并未砸到周闻津身上,李叔上前从地板上捡了起来,目光在上面划过,忽然定住:“这……”
他一时惊得话都说不出来,颤抖着手给周闻津递了过去。
而刚才对比丝毫不感兴趣的男人,此时终于垂下眼眸,在纸面上觑了一眼。
那双黑眸在路过最下方“肺癌中期”时依旧没什么波动,足足过了十几秒后,他抬手将纸张接了过来,就在李叔以为他是没看清楚打算凑近看时,周闻津将其放在一旁的理石桌面上。
接着抬眸:“介入治疗了吗?”
一旁的护工叹息着摇了摇头,看了躺在床上的人,隐晦地说:“老夫人……执意不肯……”
这下周闻津终于有了些变化,他的嘴角再次挂上嘲讽的笑意,目光下落,落在行将就木的老人身上:“你这是做什么?”
明老太太咳嗽了一会儿,喘匀气以后哑着嗓子开口:“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她开门见山,说出了自己迟迟不愿意接受治疗的目的。
“你拿自己的命来威胁我?”周闻津微眯起双眼,神情中泛起冷意。
老太太似乎有些疲惫,闭上眼睛:“随便你怎么想,就当是这样吧。”
空气再次陷入死一般的寂静,目睹了这对祖孙之间对峙的众人此时都在看着周闻津,等着他的反应,给这场无声的战争画上句号。
许久过后,挺立在床边的男人神色冰冷,终于开口,带着嘲讽意味:“如果你就这么想插手MZ的项目,那随你便。”
周闻津下意识将老人未宣之出口的条件归到了这上面,不算之前数次的手段和威胁,前两天的寿宴上因为这件事情当众和他闹了不愉快,甚至差点把自己气进医院……
现在竟然拿命来威胁他,他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多年的积怨在此时达到了顶峰,终是出口问了一句:“周氏对你来说就这么重要?”
重要过被绑架的孙子,重要过他那死得不明不白的哥哥,也重要过时隔多年终于认祖归宗后却只能顶替哥哥身份生活的……他。
老人紧闭的双眸睁开,露出带着些许浑浊的眼睛,她似乎陷入了对往事或者故人的回忆,一时有些恍惚,下意识开口回答
“那是贤宗的心血……我不能辜负他……”
在周家被所有人禁止说出口的名字此时却由她自己讲了出来,一时连李叔都惊了一跳。
可周闻津却丝毫不惧,或许说他根本不在乎这个名字的主人,眼里鲜有地划过一抹薄愠和恨意,质问她:“所以你就用活着的人的余生来祭奠一个死人吗?”
“闭嘴!他是你爷爷!”一道硬物破空而来,直直砸在了周闻津的额头上,落在地上碎裂开来。
周闻津的头上马上见了红。
老太太剧烈地咳嗽起来,瞪大眼睛看着地上碎裂的瓷器,行凶的手捂着胸口才能止住那抹颤抖——
她不敢看周闻津的脸,或者说不敢看自己亲手创造的杰作。
周闻津阻止了身旁人要为他止血的动作,抬手抹了把额头,眸光瞥见手上的鲜血以后,并无颤动。
转身朝门外走去。
可床上的老人再次压抑着咳嗽开口:”就让那些秘密和我一起进棺材吧。“
言语中似有悲痛:“算我求你。”
周闻津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握了起来,直到走出这间充斥着死亡和腐朽气息的房间,也没松开。
而当他踏出房门之时,老管家和他擦肩而过,见周闻津周身泛着冷意的模样,摇了摇头。
进门以后果然看见一地狼藉,抬脚绕过碎片,走到床边朝刚刚平静下来的周老太太说道:“孟六老婆托人来了电话,说孟六快不行了,让少……”
那句称呼还没说出口,就被老太太突兀打断:“告诉他们,孟怀冰早就死了,周家只有周闻津。”
“如果再来纠缠就断了他们的药费。”
声音中的冰冷让见惯了大风大浪的管家也忍不住打了个寒颤,点头示意之后转身向外走去。
心中却感叹这事儿棘手,那孟家老夫妻认死理,一口咬死现在的周闻津就是他们使用的儿子,恩威并施也掐不灭念头。
忍不住叹息一声,这都是造的什么孽啊。
明宜躺在床上,翻来覆去了半天,怎么也睡不着。
她心里一旦藏了事儿,即使刻意去忽略,也总能在潜意识中被想起,这么惦记着失眠一个多小时之后,彻底撑不住坐了起来。
抬眼一看,钟表上已经显示十点三十分。
她抓了抓乱蓬蓬的头发,转头朝窗户看去,自打刚才车子行驶出去,再也没听到车子引擎的声音。
“还没回来吗?”一边喃喃小声自语,一边起身朝窗户走去。
就在她到达窗边之时,熟悉的车辆行驶声音响起,明宜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