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这算账打算盘做假账的本事,整个金陵城,柳风玉可是数一数二的存在。
几个人商量到天明,柳风玉两天没合眼实在撑不住了回府了。
回去一看到白燕轻在吃早点,见他回来便道:“你回来了。”
“回来了,累死了…”他第一次在白燕轻面前露出一种疲态,语气也没有往日轻佻嘲弄,更像是一种卸下伪装的抱怨牢骚。
一碗咸鲜豆腐脑一笼小笼包,他吃得风卷残云,未了,还不忘往白燕轻的燕窝粥里夹两个。
果然男人一成亲就这样,各种伪装都卸了下来。之前他吃饭是一口三嚼,慢条细理,早上再来一杯浓茶轻啜。所以一般都是白燕轻吃完走了,他还在慢慢吃。
白燕轻被狠狠欺骗了,柳风玉,人不如其名,虽然长得温润如玉,翩翩公子样。但他到底不是世家大族书香门第的公子,再说他十岁丧母丧父,从那之后就不上学了,跟着家里账房管理铺子。
骨子里其实市侩得很,没人管得的时候他其实也挺没规矩的。
在家都是怎么随心所欲怎么来,夏天在自家池塘里游泳捉金鱼,过年的时候,家里冷冷清清,他就买一屋子爆竹烟花,搁在家里天天放炮,把放炮都研究出花来了。
吃饭也一样,在外面不能多吃,面前一盘菜不能连夹三次。这规矩还是钱忆辰告诉他的
他一个独生少爷哪里懂这个,每次在外吃饭,同僚还酷爱喝酒不吃菜,十四岁那年别人看他年纪小,存了心的捉弄他,灌了他两坛酒,而柳风玉只能硬喝。但是回家就不一样了,要怎么吃就怎么吃。
有时候算盘打得用脑过度,体力不支,一边啃包子一边写账本。为了跟那些文人雅士说上话,便恶补各种典籍。
但他看书也没个正经样儿,往往铺子一天忙下来,晚上回家一躺,随手拿着一本翘着二郎腿躺床上看,一般看着看着就睡了。各种书也随手一放,床上,木架子,甚至花园里,很没有规矩。所以当初看见白燕轻在大街上身子挺着板正跪坐读书时,那一瞬间真的狠狠触动了他的心。
后来娶妻有了白燕轻在家,他时常紧绷着,毕竟她是书香小姐,但还是露出一些马脚,比如不脱鞋子上床。
柳风玉对官老爷又敬又怕,对官爷家千金自然也是这种复杂心态,一边嫌弃她们中看不中用,规矩多得很,还矫情。一边又是自己这个泥腿子对上等人家姑娘的知书达礼充满艳羡。
柳风玉不是清雅公子,好在白燕轻也不是啥正经的书香小姐,毕竟她家就没把她关在家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当大家闺秀培养。
白燕轻吃完早点后看他这没吃相的样子,并没有生出丝毫嫌弃,只觉想必是饿极了,便关切道:“那你去休息吧。”
“昨晚睡得可舒心?”他看着白燕轻关切的眼神,突然有一种很想倒苦水的欲望,可又觉得自己这样会不会让她担心受怕。
万一听到朝廷这种肮脏事,会不会让她这个喜欢读圣贤书的小姑娘感到很难过。然后又认为自己是与其同流合污的一党,瞧不起自己,然后讨厌自己。柳风玉内心叹气道这张大人也忒中饱私囊了吧。
“还好,东苑的屋子好大,原来糯米团一般在睡在那里。”
“不,那肥猫一般想睡哪里就睡哪里。”
“它昨天被其他猫打伤了,身上毛毛都秃了好几块。真是的吃得这么胖,打架这么没用。”
“那点小伤无妨,这几天应该不会出去了。”他突然想到什么说道:“明妈给你送来的药你擦了吗?身下还痛吗?”
白燕轻顿时红了脸,脸上染上一层粉晕,小声道:“你怎么在大白天说这个事情。”
“我是关心你!再说这又没有外人。”他语气坦荡毫无一分亵渎之感,而白燕轻想到前天晚上发生的一切,心里则小鹿乱撞。昨天晚上一夜未归,她竟然有些不习惯,在床上躺了好一会儿才睡着。
她见他一副落魄样子,她心中有些疑惑,有些想问他怎么了,但是又怕自己太越界了。可又想之前他因为不关心的自己的委屈样儿突然觉得有些好笑。
“你…我…算了。”
白燕轻见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知道有话想对自己说,突然觉得耍他玩玩也挺好,自己就是不主动开口关心他,就吊着他。
谁叫他之前欺负自己,前天又在床上折腾她不行。
而此时的柳风玉觉得自己一定是太累了,精神恍惚了,他那懵懂无知纯真可爱的夫人眼里怎么会闪过几分玩弄狡黠的笑意!
那笑意一晃而过,等他再想窥看她眼眸一探究竟时,她已经低下头转身离去。
旧色的浅碧色衣裳,行路款款,只留下一抹倩影。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何无缘无故的自嘲一声。
回到房里,白燕轻干活柳风玉睡觉,织布机的札札声让他颇为安心好眠。
一觉睡到傍晚,白燕轻中午见他还在睡也不打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