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蓬头垢面的乞儿,听到这熟悉的、跋扈的、蛮横的、从不讲任何道理的声音,仰头看树荫,激动地落下两行热泪。
雪龙山下,简易草棚内,并无几桌客人。
卖茶水的,是个独眼龙的壮汉。
一身缀满补丁的藏青短打,裤腿挽到了小腿。将脚踩在了长条凳上,另一只完好无损的眼,斜看着这穿兽皮衣的小姑娘,哈喇子险些滴在了大腿上。
这雪龙山上住不得人,方圆几十里倒也有几个村庄,皆是些靠山吃山的贫苦猎户。
这小姑娘漂亮得天上地上没有的模样,却在四月底穿着这样一身厚重的兽皮衣。这是苍天有眼,知他弃恶从善了,给他送媳妇来了。
一听这小姑娘言行粗鄙,口气极大,独眼龙愈发觉得,自己与她是天生一对。
他打小不认字,这美得天地没有的小姑娘,如此说话,定也不认字,只本王是个什么姓氏?
容歌坐在长条凳,近距离观看着独眼龙流口水,上下打量了他一眼。见他一身寒酸,她若打劫他,怕是捞不到什么油水,况这人年岁有些大,这肉嘛,怕是不怎好吃。
那不要脸的老道士御长风是个茹素的,辟谷已久。她每次吃肉,都要照顾下那老道士,不好吃太香,她嘴里素得厉害,此时人肉也吃得下。
这狗东西讹她银子,讹得极好。
她一介穷人,本就打算吃白食,喝免费的白开水,他若不讹她,她还正愁没理由赖账呢。
独眼龙斜着眼瞧她,见她那双灵动清润的狐眸,浅覆笑意,也在瞧着他。只看她一眼,不禁软了骨头,双眼冒金星瘫坐在了地上。
后面的话再难说出口。
容歌就势用脚尖抬起他下颌,柔声问:“你打算讹我一吊钱?可我没钱,本打算吃白食,你既然先讹了我,这白开水的钱,你打算付我多少银子?看你模样是个穷人,以身相抵如何?”
独眼龙被她的话饶得有些迷糊,可待听到她要自己以身相抵,看着用一只眼斜看着她,感慨道:“想不到天底下还有这种好事儿。”
巍子连滚带爬地,爬到了容歌面前,一把抱住了她勾起独眼龙的腿,激动地大喊:“小郡主,我可等到您了!”
容歌被这乞丐模样的人,被猛地抱住了小腿,下意识地抬起另一只脚,猛地一踹。
她在这雪龙山上养了一年伤,因不愿和危长瀛再扯上关系,拒食天山雪莲。御长风为尽快摆脱她,舍了一生积蓄,各种稀世大补之药,任由她食。
仅一年她仙潇功大成,论武功,她可与她阿娘平手。
她使出三分内力的一踹,让巍子这从战场下来的小将军,成功面朝大地,摔了一个狗啃泥。
容歌一脚踹出,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能喊她小郡主,除了麒麟军里的人,全天下再没别人。而且这声音很是熟悉,怎那么像巍子?
巍子啃了一嘴泥,抬起头来直掉眼泪,撕心裂肺地大喊:“小郡主!巍子可等到您下山了,您若再不下来,巍子可就见不到您——”
容歌一脚将花痴的独眼龙踹走,忙走上前搀扶起巍子,埋怨道。
“瞧你也不早说,踹疼了吧?没事的,死不了就好,有银子吗?瞧你这苦哈哈的样子,没本殿下罩着你,吃了不少苦头吧。不碍的,本殿下带你去天下大同,一笔买卖就富。”
巍子被搀扶起,拿脏兮兮地手背擦着眼泪,委屈道:“可我不叫您小郡主了吗?”
容歌一拍他胸膛全当没听见,脚尖一点地面,飞身而起,凌空搭眼棚向远处看去,满意地颔首。
巍子见她颔首,激动地问:“小郡主,您能瞧见那么远啊?你瞧见什么了?”
来时他可仔细观察过,这方圆几十里都是山,最近的小镇也在百里外。
容歌落了地,冷着脸道:“什么都没瞧见,你把那独眼龙带上,本殿下累了走不动路,骑人倒也可试上一试。”
独眼龙被她踹走后,斜着眼看见她可凌空而立,便吓得要逃,此刻听闻这话,茶铺也不要了,拔腿就跑。
巍子追了上去,又给他逮了回来,带到了容歌面前。
容歌上下打量着独眼龙,嫌弃问:“叫什么?”
独眼龙快哭了,被巍子提着衣领,连连作揖,求饶道:“姑奶奶,您饶了我吧,我可是弃恶从善的好人啊。”
容歌满意了,笑吟吟地告诉他:“那你算是遇对人了,小姑奶奶是天生的恶人,从不干弃恶从善的勾当。我瞧你叫独眼龙就挺不错,日后跟着我一起造反吧,我收下你了。”
独眼龙把胸膛一挺,脖子一梗,颇有几分英勇不屈的壮烈,大声喊:“那你还不如现在把我杀了呢,省得我被千刀万剐。”
容歌森森冷笑:“那正好,姑奶奶许久没吃人肉了,正好拿你开开荤。”
沥国边镇。
容歌带着贪生怕死的独眼龙,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