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芫见到那一幕,顿感肝胆俱裂,手中白练向危长瀛头颅甩去,不惜一切要割下他项上人头。
顾成邺拖着一身重伤,踉踉跄跄地向烽火台跑去,眸底不停坠泪,低喃着:“容容,我的容容。”
顾成邺看向不远处重伤昏迷的宴犰,自地面捡起一把长剑,向他走去。
他明媒正娶的皇后,与他同册过大典,同迈过九十九层天阶,接受过百官朝拜的皇后,前世死在了宴犰怀中。
他会亲手杀了顾成邺,可在此之前,他要先杀了宴犰。
顾成邺并不可怕,他永远得不得皇后的心,宴犰与他的皇后青梅竹马,前世为皇后心甘情愿净身入宫,他在皇后心底过于与众不同。
他重生后步步谋划,步步为营,这大懿的江山早晚还是他的,他的皇后早晚还是他的爱后。
这天下万万女子,加一起不比他爱后一人。只他的爱后过于耀眼,纵然身份尊贵,仍挡不住前仆后继之人,甘心捧出真心被她践踏。
他只好做个屠心者,斩灭他们心,让他们再不敢觊觎他的爱后,纵是‘天’亦不可!
拂衣跟随在纪芫身侧,去夺危长瀛怀里的容歌,却被危长瀛一掌拍向胸口,登时气息不稳,坠下烽火台。却正好看到顾成瑞持剑去杀自己儿子,再顾不得什么,抬掌向他打去。
顾成瑞虽在重生后学了些功夫,到底粗浅,后去了云榭山,跟元蔻学了一身邪功。
只他是个文天子,玩弄权谋还行,武功之上,不过仰赖先发制人地阴损招式罢了。
他提剑便要切开宴犰咽喉,却被拂衣一掌拍在后心,顿时喷出一口血,再站立不稳,踉跄以剑撑住身子不让自己跌倒,缓缓地回首去看身后那人。
拂衣身披血雨而来,来至顾成瑞面前,看着这老谋深算的小辈,冷声道:“顾成瑞,老身可不管你又向圣女进谏了什么鬼主意,你若敢伤我儿性命,老身定越过圣女杀了你。”
说罢,她搀扶起宴犰,将宴犰交给了麒麟教之人。
顾成瑞以拳抵在唇畔,低低地咳出几口血来,抛下长剑,直起身。
他一身雨水,长身立在狂风怒号之中,衣袂狂肆舞动,一张俊美的脸庞,含笑的多情目,看向远处烽火台,缓缓抬起手,接住雨水。
骤雨打在他手心,自指缝渗漏下去。
一如断珠般晶莹的雨水,被狂风吹得倾斜凌乱。
他看着拂衣向烽火台而去的身影,含笑的声线,感叹道:“朕怎舍爱后捱上这百刀,只她若不捱刀,怎好诛灭这圣人之心,让圣人入魔呢……”
烽火台下,麒麟军得信号而来。
巍子身披白披风,穿盔戴甲,手持佩剑,立在大军之首,并不见往日威风之势,看着烽火台交战的十数人,沉痛地道:“不惜一切抢回小郡主尸身,此为小郡主临终遗令。”
虎子拿自己披风擦着眼泪,抽搭着道:“咱家小郡主虽坏了些,歹毒了些,不当人了些,纵看在那张脸的份上也不当这样死。”
烽火台上,危长瀛一手环抱着容歌,一手与十数人对抗。
一双无眼白的黑眸,魔戾肆虐,眉心暗红的魔花攀附在他额头,开出了慑人的妖异纹络。
城楼之下,百姓们仰望着他被围困,不知是谁先喊出:“伤圣人者必遭天谴!”
一石激起千重浪。
伴随着第一人走上前,陆续是十人、百人、千人、万人,他们不分老幼妇孺,一起迈前一步,拦阻了麒麟军去路。
一面是久经战场厮杀,百战百胜的麒麟军,一面是手无寸铁的百姓。
在雷鸣电闪,大雨滂沱的夜空之下,僵持对峙。饶是胆大包天的巍子,在没得麒麟令主之令时,也不敢伤手无寸铁的百姓。
两边人数相当,一时谁也奈何不了谁。
烽火台上,危长瀛凌空一掌,拍在顾成邺头顶。
他头顶玉冠砰然破碎,一头黑发披散而下,天灵盖缓缓裂开一条缝隙,向下流淌着鲜血,他跪倒在烽火台台阶之上,对危长瀛道:“恩父,容容是我的妻,有名有实的妻……”
他无力低垂下了头。
危长瀛略一僵硬,看向怀中的容歌。
她言,她曾嫁过两人……
顾成瑞自烽火台台阶步步而上,人未到,声先临:“天师智可算天,不知可否算出,容歌所嫁第一人是朕。”
纪芫趁他分神,这便要去抢他怀中的容歌,却被及时回过神的危长瀛,一记天魔掌拍在心口,再难起身。
拂衣与云晓持剑而上,仅被他挥袖一掌打下石阶。
三人瘫趴在地面,对视一眼,皆看到了彼此眼底的惊骇。
天魔功竟然如此恐怖如斯,她们竭尽全力,竟不可伤他分毫,他若一心想要她们性命,她们早已是一具身体。
顾成瑞终于迈过石阶,走至他身前,端详着面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