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番觅国太子遭公主所伤,所行而来的公主齐芙是觅天子心头肉,遭本国下臣非礼。
亲卫快马回国传信。
京城百姓无不深感头顶罩乌云。
必要打仗了,这十一年,马上十二年的和平日子,到头了……
太和殿。
龙椅空荡。
三层白玉阶下。
觅国太子齐殷带公主齐芙,携使臣与大懿百官公卿对峙。大懿文武自知理亏,仗着文官们口舌不错,倒也没落下阵来。只这本该庄严肃穆的太和殿,却成了市井地。
危长瀛一身天师袍而来。
伴随着宦官唱和:“天师到——”
尘嚣归寂。
众人纷纷撩袍叩拜。
他长身立在龙椅前,玉白菩萨面,神态悲悯,无悲无喜的黑眸,宛若高坐莲台,俯瞰着众人。
缓慢地道:“本尊为槛外人,不观纷争事,既关两国国体,两国各择一人细说详情。”
觅国使臣迈前一步,怒声道:“我国太子公主,本为拜天师而来,懿天子设宴款待,本是喜事。懿国既愿和我大觅和亲,两国自当结秦晋之好。
国宴会散,懿天子特腾清明殿予我国太子、公主暂居解酒留宿。
然不过三更,懿国和亲公主强闯入请明殿,刺伤我国太子,后懿国下臣,竟在我国公主偏殿,意图非礼我国公主。”
齐殷躬着身,低垂着头,沉声道:“天师,孤代国而来,被东道国公主所伤,皇妹名节受损,事关国体,孤不可忍。”
忠国公发须花白,立文臣之首,迈前一步,撩袍下跪。
“天师在上,清荷自幼长于老臣之手,从来持重自珍,绝不可能行此逾礼之事。
老臣也曾询问国宴宫人,宫人曾言,懿亲王派人送来衣酒,清荷饮过酒,便被懿亲王的人搀扶下去。
天师,那懿亲王虽是姑娘家,行举妖女作风,自与天师从忘情山归来,屡次三番强入老臣府邸。
国宴前,懿亲王醉酒,强入清荷沐浴之地,出来时……”
忠国公老目含泪,痛声道:“天师,那懿亲王虽年幼,容貌美艳,惑心之容,不详之至。她几次对清荷强行非礼之举,清荷尚不对她心生涟漪,从来避她不及。又如何会在被懿亲王灌下蒙汗酒,被她人带走后,强入觅国公主偏殿强行非礼之举?”
去过含春阁的众臣,皆屏了气,去看天师。
龙椅之前,他一身暗紫天师袍,仙风道骨,眉目低垂,神态悲悯疏离。
众臣一时只觉后脊梁骨冒冷汗,纷纷将头长埋在地面。
含春阁忠国公没去,自也不知发生了何事。可他们却是去了,天师抱着懿亲王出来,还对圣上说,这是师母。
很显然,懿亲王色胆包天,本打算□□大人,阴差阳错的,强成了天师。那样个妖孽,天师纵是出家人,也情有可原。
天师这是打算给懿亲王名分,虽说两人是师徒,可师徒那层关系,是天师为拖天雍教的权宜之计。
众臣都觉,这事天师是受害人,反大人不记小人过,打算给懿亲王名分,可见大圣风范。
只是疑惑,宫里的消息从哪冒出来的,宫人怎知天师在含春阁,还要他们去看?
忠国公自打孙儿被刺伤昏迷,一直没离了清明殿,自也不知这事,只他孙儿被觅国公主刺成重伤,如今尚且昏迷不醒。
连御医都言,清荷难度此关。
他平生只这一孙儿,心疼地肝肠寸断。
清荷自幼早慧,虽出身世家,从不做世家公子轻狂,从来只知埋于书阁。
他虽是忠国公,却也不过个举人出身,他那子更是不成器,勉强得他荫蔽罢了。清荷却不同,他少年连中三元,乃圣祖帝点下的状元,是圣祖帝的天子门生。
而今不过二十三岁,已然官居四品御史,连天师都言,他孙儿清荷日后要成百官之长,是大懿的栋梁之才。他不是看不出,清荷是为人陷害,连长公主也是中了圈套。
满城皆知这是圈套。
可事既出了,圈套不圈套,已然中了别人的计。
那人暗中挑唆两国起争端,必要坐收渔翁之利,他顾不得是谁如此心肠歹毒,只想要自己孙儿活着,纵不做官了,也要活着。
危长瀛轻问:“忠国公,卫东篱自幼长于你手,自大懿建国后,他可曾出过京师,去过南地?”
忠国公老泪纵横,抬头看他:“天师,国事在前,您怎突然问及此事?”
他唇角隐约有些笑意,却极淡。
“如实答便是。”
忠国公只得擦去泪水,答道。
“那是天启三年,清荷忽说要去南地,老臣从未见他这般执拗过,只得让他去了,去了三年。”
他唇角笑意更浓了些:“那就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