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歌趴在案上,不怎能看清人的狐眸,亮得出奇,满含欢喜地瞧着他。
危长瀛俯看她唇一眼,将手收回,任她拿起银票。
容歌拿着那银票,转身便要走。
男子低沉磁性的声音,无起伏地问:“方才去了何处,见了谁?”
容歌转过头来,笑道:“见了师兄,师傅您人真好,徒儿先行告退。”
容歌欣喜若狂地迈出门,忽然顿了步,疑惑地侧耳听了听,似是什么倒塌了的声音。
她得了银子,倒也无心管这闲事,一出三道书院,便将那一千两银票交给了巍子,嘱咐道。
“这银子你去钱庄兑开后,拿一百两交给南昌仁,告诉他,本王要忠国公世子两年内无婚事,剩下的是你们三个月的饷银。”
巍子看了她唇一眼,轻咳一声,别过头去,低下头:“巍子这就去。”
容歌见他拿了银子便走,有些疑惑他没与自己插科打诨,可想到明日的宫宴,她便着急往驿馆去寻觅国太子齐殷。
那日她醉了酒,却没忘了,两人可是有一桩交易在身。
并肩王府的马车才到驿馆。
容歌还未下马车,觅国太子齐殷,便带着觅国公主齐芙一起走了出来。
通报的下人忙道:“太子,公主,懿亲王来了。”
容歌索性坐在了轿厢内,只半撩起窗幔,道:“太子可还记得与本王的约定?”
齐殷见她坐在马车里,想起那日之事,眸色冷了些。
他再度折返回酒肆,却见她所立站的位置,水渍极深,自也清楚了,她仗着内力耍诈。
却因她身份,勉强道:“懿亲王所言的交易,孤需再考虑一番。”
容歌深蹙了眉。
觅国有五十万兵马,每年的粮草糜费并非小数,她许他一年粮草,这可是她能拿出的全部身家。
容歌下了马车,笑道:“太子贵为一国储君,食言而肥,岂不是有失国体。更何况,你我谈及的交易,于你觅国可是有百利而无一害。莫不是容歌有何不当处?”
明日便是宫宴,一旦他选定了顾明月,饶是她胆大妄为,也不可拿着大懿社稷来儿戏。
觅国如今是五国第一强国,若非危长瀛在大懿做天师,强国太子来朝,怎肯甘心屈居驿馆。
自危长瀛成了五国天师后,每年都有他国太子来朝,只觅国是强国,把其他国太子风头盖了去。
近二年齐殷两次来朝,去岁是为专意来朝拜危长瀛,今岁却是针对大懿而来。和亲公主一事,是板上钉钉的国是,只选哪位公主,却是可斡旋的。
她从来不是纯粹的善人,自也没那个圣母心肠心疼其他人,顾明月是她的知己好友,她前世已然和过一次亲。
今生她若无法改变她和亲的命运,唯一能做的就是保护她,待一年后危长瀛灭觅国时,让她仍是女儿身回到大懿。
可要做这些,必要觅国太子同意。
齐殷打量了她一眼,目光停在了她破皮的红唇,那日天师危长瀛,莫不是……
齐殷眸光一亮,倘若他堂堂天师,一介出家人与徒弟有染,这天师身份,他怕也就做不成了。
容歌瞧着他,微微眯了眸。
他不怀好意!
两人对视一眼,彼此开怀大笑,齐殷上前一步,做了个请的手势:“那日与懿亲王畅饮美酒,很是尽兴。孤有心再宴亲王一回,却闻听亲王快意恩仇,还不快哉,今日再见亲王,这宴必要开个尽兴。”
容歌便也笑道:“本王正有此意,畅饮佳时,你我还是那个交易,还是做个安答可好?”
齐殷大笑:“再好不过了,孤与亲王心有灵犀啊。”
齐芙在一旁急得跺脚:“皇兄,你答应我要陪我去买首饰的。”
容歌肃沉了脸,叱道:“小姑娘家,大人说话别插嘴,没规矩。那个谁,把你家公主带回馆驿。”
齐芙上次便被她拿捏了一回。
此番新仇旧恨一起涌上心头,骄纵的公主脾气上来,扬手便要掴她面。
容歌蓦地捏住她皓腕,冷声道:“立我大懿之土,胆敢打本王,便是罪加一等!”
她反手一巴掌掴她面上,森然道。
“这里可不是你觅国,立我大懿半分土,便矮我大懿三头。小公主,别说本亲王没警告你,莫说是你,纵是你皇兄……”
她瞥齐殷一眼,意有所指地道:“若敢算计本王,本王抛开这懿亲王身份,还是地下第六国天雍教的少主,等同太子。做懿亲王,本王可不计较,可若身为天雍教少主,本少主无不可杀,无人不敢杀!”
说完,她和缓了眉眼,对齐殷一笑:“太子殿下,你说对也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