谋。
天际缓缓亮起了鱼肚白,殿门外两排宫人备好了两人冕服。一夜未眠的两人,精神抖擞,更换好彼此冕服,远处响起了三声钟鸣。
太和殿殿门前。
九十九层龙纹白玉石御道上,上至玄袍袍带的天潢贵胄,下至渥丹色朝袍的文武百官,手持芴板竖列两排。
礼乐编钟声深沉浑厚。
新天子衮服,长身立于太和殿中央。
太和殿长长地廊檐下,容歌头戴青鸾冠,身着暗红织金亲王袍,搀扶天子而来。
新天子携天潢贵胄文武百官,下退一阶长身跪拜。
容歌静立在顾邕身侧,俯瞰着万人跪拜,耳闻着山呼海啸地万岁声,眸底平静。
礼部之人,唱吟:“恭请天师天尊,主持登基大典——”
新天子携天潢贵胄文武百官,站起身,再退一阶。容歌随顾邕后退一步,立在第一层白玉阶之上。
深沉浑厚的编钟一瞬清脆明亮,悠扬婉转一如天宫仙乐。
长长地碧瓦琉璃檐染朱栏廊,危长瀛一身天师紫袍,头戴莲花道冠,左手持拂尘,迈动四方步,仙风道骨而来。
一时,众人俯身向他跪拜——
“拜见天师天尊——”
两任天子,俯跪他脚下。
他长身立在众生跪拜之中,一双黑眸无悲无喜,手举拂尘,轻抬:“免礼。”
容歌搀扶顾邕站起身,伴随着:“更冕——”声,容歌静静地看着顾邕头顶的冕旈,到至顾成邺头顶。
编钟悠远空灵,容歌却觉心神有些恍惚。
安之意端来神水,危长瀛手举拂尘,蘸神水,为新天子赐福。
一切都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圣祖帝最后以天子玉玺盖宣的两道圣旨,一道是:天师代朕守护大懿,可择换天子代朕斩后代之君,天之下天子为尊、天子之上天师为尊。
连生宣读完,无谁有议。
众人眼见圣祖帝向天师跪拜,自知圣祖帝这是甘为臣下,尊天师皇权之上,只为天师代自己守护大懿。
连生开宣第二道圣旨,懿亲王的身份一出,竟是危长瀛的门徒纷纷站了出来,言她一介女儿家,怎可做懿亲王。
容修远已然乐得合不拢嘴。
谁能想到他女扬言造反,竟还可被义兄封为懿亲王,自此父女地位平起平坐,可谓是一步登青天。
容歌耳闻着质疑,看向危长瀛。
危长瀛手持拂尘,淡声道:“本尊广开道门,膝下仅收两徒,一徒顾成瑞,一徒顾成邺。而今顾成瑞已改投师门,本尊再收一名女徒,自此闭阖道门,此事不容再议。”
容歌便走前,跪他身前,行了师礼。
危长瀛将她搀扶起身,手举拂尘,蘸神水,撒在她面上。
低眸凝着她,缓缓地道:“自此后,你是道学传人,不可仗为师为非作歹,不可善恶不辩,不可累道学受辱,不可……”
容歌却瞧着他下颌处自己的牙印,疑惑道:“师傅呀,谁伤了您,阿九为您报仇。”
危长瀛收回拂尘的手微微一顿,看着她,冷冷地笑了:“为师养了一只白眼狐狸。”
容歌一脸无辜地回视他:“那师傅以后可要多做善事,那狐狸不会平白咬人的。”
两人说话声音算不上大,在庄严肃穆的登基大典上格外清晰。
众人纷纷抬起眸,去瞧那两人。
危长瀛凝着她眸底藏不住的悲凉,忽而拉住她手臂,往怀里一带。
天际一道白练袭来,精准割下顾邕头颅,飞溅的鲜血,迸溅在容歌落了泪的面上。
容歌看着伟岸的天子失去头颅,后仰倒地。
一时兵戈声起,谁惊呼,谁再次失去头颅,容歌只觉耳畔仅是一片溺水的嗡鸣。
白衣女带走三颗头颅,潇洒离去。
容修远似在这时才发应过来,不顾倒地的义兄,飞身向那白衣女追去。
容歌终于失去气力,瘫坐在地,看着抱着皇叔尸身悲伤哭泣的顾成邺,开始不停坠泪。
属于圣祖帝的时代过去了,危长瀛将会盖天称圣……
她踉跄站起身,向顾成邺走去。
一只手自她身后,拉住她臂,一只带着清冷檀香的大掌,盖住了她落泪的眼眸。
男子低沉的声音,没有起伏,淡声道:“众灵有道,生死皆在天命。”
容歌猝然一口咬住他握住自己手臂的手掌,直至口腔布满铁锈味。
危长瀛仅是蹙了一下眉,直至那气力减轻,极轻的呜咽声细碎传来,他便点上她睡穴,将她夹在腋下,离开了那片定然会发生的惊变。
大懿天启十一年,八月九日圣祖帝驾崩,终年五十六岁。同月,圣祖帝与大长公主一起举办国丧。
容歌连月受得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