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歌从非愚钝之人。
老道士将逄蒙杀羿的典故讲予她听,暗示她,逄蒙杀羿,羿也有过。
若只听前半句是向她道歉。
可他后面又言,她未学他半分本事,所以他并无过,因她未学他半分本事。
容歌霎时领会他深意,他要她跟他学本事,这样自己哪日杀了他,非但无过反而有功,老道士竟然是如此深明大义。
容歌满心感动,双膝跪地,向他磕了一个头:“阿九诚心拜天师为师,但请天师为阿九授业解惑。”
危长瀛低眸看她一眼,把弓弦放回长桌:“本尊不收女徒。”说罢,微仰头看天后,拂袖而去。
安之意看得一头雾水,他是通文墨,到底不比两人,一个多智近妖,一个天生慧敏。
容歌自也没闲心为不阴不阳的安之意解惑,他不收女徒,看天后转身而去。
容歌唇角抽搐了一下。
老道士拿自己当菩提老祖,她岂不是成了孙猴儿?
容歌站起了身,神色满是嫌弃,要她看来,她的确可做孙猴儿。
可这老道士怕是当不了菩提老祖,他也配!他至多是如来佛祖,她左右翻不过他掌心罢了。
夜时,天家园林万籁寂静,一轮冷月斜挂暗空。
容歌一袭甚为张扬的银底暗绣百卉锦袍,左手提棍,右手攥着麻袋,脚踩轻功悄无声息来到安之意蹲守处,扬手一棍子狠狠敲在他后脑上。
“砰”地一声闷响。
安之意先是一僵,继而身子晃了晃,翻白眼后仰倒地。
伴随着重物倒地的闷响声,容歌嘴咬棍子,腋下夹着麻袋,蹲下身,这就要去解安之意腰带。
暗无光线的寝卧内,盘坐的危长瀛,眼皮跳了一下。
明为恩听到异响,“锵啷”拔出佩剑,一脸正气,虎目生威环视左右。
容歌手指刚放在安之意腰带处,听到拔剑声,只得放弃现在查看安之意是否是宦官的念头。转而悄无声息来到明为恩处,拿麻袋猛地套在他头上,随即一个手刃将他打昏。
危长瀛听到熟悉的闷响声,轻叹了口气。
容歌丢下作案工具,大大方方地推门而入。
危长瀛身着灰衣道袍,盘坐正对门的榻上,容歌上前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阿九应约前来拜师。”
说罢,直起身,伸展双臂,向他展示:“您看我换了男装,您就权当收了男徒。”
少女身披月色,高挑纤弱,素颜生艳,银袍束冠带,并无小姑娘家的娇弱,反而眉目俊美,身姿挺拔。
危长瀛看她一眼,微蹙了眉心。
未关闭的殿门前,巡夜侍卫发现了倒在廊檐下昏迷的明为恩。容歌只好施展轻功,一人一个手刃,将巡夜守卫通通打昏。
容歌一身轻松地再度入了门。
危长瀛头疼得拿指捏着眉心,低沉的声音,多有无奈之意:“本尊收下你了。”
容歌见不得这老道士惺惺作态,面上却很是乖顺,走前跪倒在地,很是期待地仰头看他:“师傅啊,您都有什么本事?”
危长瀛放下手,看着小姑娘清润期待的狐眸,唇角微微扬起笑意:“你想学为师的天魔功。”
老道士果然神了,怪不得她翻不出他手掌心。
容歌眨了眨眼:“呀,那个是天魔功吗?”继而双手握拳抵在下颌,眨着大大的狐眸期待问:“师傅愿意教吗?”
危长瀛伸开盘坐的腿,顺带踢开这不怀好意的恶徒,走至门前,负手看着檐廊外斜挂的冷月,黑眸一如寒潭。
缓缓道:“天魔功凶险,并不宜你一个小姑娘家修炼。告诉为师,你的天命蛊是何人所种,为师告诉你打败为师的方法。”
容歌站起了身,唇角含笑。
那日她去见大长公主,遇上了危长瀛,他知天命蛊并不稀奇。后来又有那份试卷,依他的本事,怕是知了不少东西。
当日她本想让危长瀛提前三年发现天雍教,让他与老妖婆交手,她好趁机做坐山观虎斗。
可顾成瑞竟也是重生,两人此番再次合作,势必所向披靡,这天命蛊,她并不着急解开。
容歌笑道:“阿九不知什么是天命蛊,不过道听途说,碰巧去寻师叔解惑,遇上了师傅罢了。”
危长瀛微侧首,看向容歌。
倾泻而入的半边月泽中,少女长身而立,眉目仍有恹恹病态,此为天命蛊所致。
懿帝已是强弩之末,暗处之人隐藏已久,平厉启动暗线,迟迟难寻暗中人的蜘丝马迹,一旦懿帝驾崩,暗中人定会趁机作乱。
纪九为暗中人养大,这暗中人怕是亡雍旧人,既是旧人,何以不派她为祸朝政,反让她来刺杀自己。
天命蛊、仙潇功,皆来自华雍。
喜下毒,动刺杀,这人怕是个女子,华雍灭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