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严肃穆的太和殿。
文武百官竖列两排,几位陪圣祖帝打天下的异姓王,一听这话提了气。
并肩王容修远立在首位,羞得老脸通红,不停拿拳抵唇,轻咳不止。
先帝国丧不过数月,这没人伦的孽账,竟然要娶自己皇嫂!
远南王南让义愤填膺,刚迈前一步,顾成邺拇指弹出佩剑,转过身看他,冷声问:“远南王有意见?”
本打算跟着远南王一起出列的几位王爷,见此情景,皆后退一步,几位忠心的老国公当即气昏了过去。
太和殿登时乱做一团。
文官之首的丞相,一身渥丹色朝袍,低垂着眼帘,依旧寒凉清贵。
容歌端坐龙椅,怀抱着幼帝,见他无动于衷,气红了眼,忽而一笑,对幼帝道:“我儿日后万不可学你皇叔,要知长嫂如母。”
幼帝看了一眼那丞相,又去看母后:“母后,你想嫁皇叔吗?”
母后更喜丞相不是吗?
容歌黯淡了眉眼:“不想。”
没遇到卫东篱之前,她想过嫁顾成邺,可是他并不愿做天子,年少的那点情意,早已随着这三年的腥风血雨烟消云散。
她最需要他时,他不在,她从来不等人,错过了便是错过了,她心再容不下任何人。
殿下立着的顾成邺,看着她黯淡的眉眼,缓缓地攥紧了剑柄。
她还是不愿嫁他!
他这样回来了,顾成瑞死了,她为他生了孩子,心便也给了那死人!
容歌再不看他一眼,今生两人仅有数面之缘,并无前世羁绊,最好便做个陌生人。
她这辈子要做好人,不愿杀他。
在座的学生,无谁不知麒麟郡主,皆好奇地打量着她,见她眉眼恹恹,容貌甚美,却又消了好奇之心。
顺天之地,从不乏美人,纵她有身美人骨,也不足矣让这群看惯了至美之物的天潢贵胄,对她另眼相看。
似他们这般身份,女子纵美,却也不过玩物,岂可玩物丧志。若非她身份足够尊贵,单只美貌也仅不过让他们多看几眼罢了。
南霁早在见她出现时,便拿书放在书案上,把身子缩在了矮桌后,唯恐她会看到自己。
三年前。
少女身披红底氅,戴着白貉斗帽,立在鹅毛大雪里。一张巴掌大的脸,眉眼带着恹恹病态,唇角含笑道:“本殿若想杀人定会选在无人处,最好这附近有井,方便抛尸……”
南霁立在鹅毛大雪里,几乎忘记了发抖,雪水顺着厚裘,滴滴答答陷入在积雪。
她缓缓地抬眸。
一双冰冷的狐眸,没有嗜血,只是寂静地看着她,似早已习惯了杀戮,故而视人命如草芥。
哪怕她父是王爷,她是郡主。
于她眼底,她只是蝼蚁……
南霁拼命告诫自己不要发抖,不要引起她关注,却在转头的一瞬,看到一双眸。
长大的少女,眉眼依旧有着恹恹病态,清润的狐眸,覆着风吹即散的笑意,坐在她一侧。
四面大开的窗,天光倾泻而入。
容歌看着抖若筛糠的南霁,忽而伸出一根莹白修长的手指,抵在殷红的唇上,对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平静的书院,被一声尖叫打破,伴随着书桌跌倒,重物落地声。
傅恒握着书立在三尺讲台,忍无可忍地冷叱:“南霁,出去!”
容歌眼见南霁抖瑟着身子,低头走了出去,这才收起恶趣味。
不管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南霁都是她王兄容璟的未来正妃。
只上辈子的南霁,入了麒麟教。
危长瀛见麒麟教蛊惑人心,不顾她哀求,连根拔除了麒麟教,替罪羊教主被他亲手凌迟。
她亲眼所见,危长瀛是如何把那替罪羊千刀万剐地,王兄被她连累被贬至塞北,终此一生不可踏入京师半步。
若非顾明月突然出现,她本打算杀了她。免得她日后再次头脑不清,再入麒麟教,连累王兄。
傅恒所教不过是些经史典故。
许是做惯了夫子,课程讲解的全是典故,很是乏味。
容歌的君子六艺是老妖婆教授,后来做了皇后,拜了丞相卫东篱为师。
寒凉清贵的丞相,讲解典故时生动有趣,似有说不完的故事。
容歌听得眼皮打架,强撑着做出听入神的神态。
远远传来三声钟鸣,道音广远。
顾明月一身儒袍,头戴儒帽,径直向容歌走来。
容歌抬头瞧她。
那姑娘眉眼带笑,倒更像是个俊美公子,突然后退一步,双臂平举,叠掌向她以同学之礼一拜:“容同学。”
容歌唇角抽搐。
大懿皇族们脑子是不是有病?
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