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鹅肝吃香菜,暴击加倍,江盛实在没勇气夹起碗里那块羊肉。
微笑扭曲的表情,比哭还难看,魏游实在忍俊不禁,以咳代笑。
江盛扫向他,面部僵硬。
看了正脸表情,更想笑了。魏游感受到大腿上拧紧的皮肤痛感,终于替他解围:“岳母好意谢过了,夫郎今早贪凉吃了西瓜,怕是无法同食。”
西瓜偏凉,羊肉偏热,混食易伤元气。
宋氏明白这个道理,见江盛拼命点头,只能遗憾地撤回手。
“可惜了……”做母亲的总想为孩子做点事,“盛儿嘴挑又不嗜甜,身上的肉难养,东岭口味与京城不同,不若匀一个厨子一起去?”
“嘴挑不嗜甜”的人两眼放光,刚想点头答应,见魏游看向他筷子上的鱼肉,吓得他一慌,酱红的鱼肉掉进碗里,与红烧五花肉撞了个对门。
魏游移开视线,拒了:“王府里有。”
“也是,瞧我说的。”宋氏尴尬地笑了笑,对上这位王爷,即使成为她女婿,实际上心里头还是犯怵的。
为了避免尴尬,丞相接过话:“喝点酒吧。”
老丈人邀约没有拒绝的道理,两人碰了五六杯,丞相酒精上头满脸通红,反观魏游悠哉悠哉,只不过红了耳根。
江盛看着心痒,拿手碰了一下。
魏游抓住他的手,摁在腿上。
“东岭多山地,往年水灾后,多生瘟疫,可要注意着些,去往江南,若是能招到大夫尽量多带几人。”丞相喝了酒,话也多了。
魏游时不时点头附和。
“盛儿,此次前去东岭,父亲和你娘没什么能做的,备了些急需的,你们且带走。”趁着还没醉过去,他对管家吩咐了几句,很快,一个个棕红的箱子架上来。
箱子打开,里面全是银子,魏游估算大概有六七百两,对一个刚送丰厚嫁妆、不搜刮平民银两的清官来说,送了这些等于相府里需要省吃俭用一年半载。
“老爷……”
宋氏面露意外,其他几个侍妾失态羡嫉,魏游了然,这事丞相事先没通知府里其他人。
“收着吧,东岭不知什么情况,银两傍身也能救个急。”丞相是对江盛说的,眼睛却看向魏游。
魏游察觉到衣袖被人拉了一下。
江盛脸上明晃晃写着“不要收”。
魏游能明白丞相当父亲的良苦用心,无非考虑江盛日后若不受宠日子也好过些,不过他还是拒绝了,给了个承诺:“多谢丞相美意,嫁妆归夫郎所有,王府人不会动,这些就收回去吧。”
其他人松了一口气,丞相转头问江盛:“你也是这样想?”
江盛放下筷子,认真点头:“爹收着,我不缺的。”他本来就不是真正的丞相之子,怎么肯收。
丞相眼低清明不复醉态,矍铄的双眼认真注视魏游良久,随后从怀里掏出一封信:“既然不收,这信拿着吧,若是王爷相信老臣,信里有些整治东岭的法子,王爷可参考一二。”
这次魏游没有推脱。
他没当过官治理国家,考虑的没有浸淫官场多年的丞相周到,这信能帮他许多。
信交出去了,丞相像是放下了一块石头,敞开肚子喝,边喝边夸自家孩子的好。
“我家盛儿啊,从小安静乖巧,不争不抢,脾性温和……”
丞相喝得有些醉了,没注意魏游听到这话时意味不明地瞥了江盛一眼,后者毫无所觉,专注干饭。
“虽酷爱读书习字,女工却也不差……”
魏游闻言又看了一眼江盛绻在袖下的手指。
“……时有几分独到见解,还算聪慧。”
魏游想起被他骗了不知几回的人,实在想问这位抄底的新岳父。
他们说的是同一个人吗?
又说了些家常,聊了江盛小时候的事,等头顶的日头偏了些,两人才打道回府。
宋氏望着马车远去的方向说道:“老爷良苦用心,盛儿会明白的。”
在政事上帮一把,瑞安王肯定会对丞相府看重,就算日后江盛出言不逊惹了瑞安王,也能看在夫君帮他出谋划策的份上,有所顾虑。
“应该的。”丞相紧捏宋氏的手。
“我这几日担惊受怕,怕瑞安王娶盛儿是因为与少卿的矛盾,”宋氏顺势靠在他的肩头,放下心,“今日一见发现是我小人之腹了。”
丞相不置可否。
宋氏知晓的内容不多,只当是坊间传闻,他却知道十之八九都是真的,甚至瑞安王朝堂上与府内表现也是完全不同,但盛儿的态度又不像是受了虐待。
复杂的情绪消失于叹息中:“回吧,夫人,明日去城门口送一送他们。”
被惦记的人不知道他们心里的忧虑,江盛把一本宋氏私下递给他的册子嗖的一下扔到一旁,发出一声巨响。
陪嫁余光扫过摊开的画,瞬间红了脸。
“尽会说些花言巧语糊弄娘亲。”江盛想起宋氏嘱咐的话,气鼓鼓道。
说什么好好伺候魏游,狗屁,他没把那祸害一方的人渣杀了就不错了,亏得丞相夫人被他表里不一的谦谦君子外表迷惑,还以为得了个好儿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