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飞卿……这个忙!兄弟我是帮不了的……”醉醺醺的崔令辰半个身子挂在路白身上,他本就与谢长逸差不哩的身量,全搭在路白肩头,脚腕子从后头露出来,活像岭南舞狮的动静。
“她是你阿姐,你说在她跟前儿替我说两句好话,再不济……你把人领了去,大家落得清净。”
“不成!不成!我阿姐……凶得嘞,她板着脸站那儿,我瞧着就害怕……打小就怕……”崔令辰解释两句,忽然反应过来,撑着身子跺脚分辨,“什么我把人领了!咱们兄弟一场,我满心想着救你,你却要推我入地狱!”
别看崔令辰常有吃醉,可今儿这场酒是在东宫吃的,他醉的七分真,三分假,尚留有一丝理智呢。
“明瑄那丫头瞧上的是你,又与我何干?再说了……明瑄麻烦是麻烦了些,可睢宁王就她那一个姑娘,你娶她过门儿,交趾之势,皆为你所用,就算是看做一桩买卖来谈,也是划算。”
谢长逸同样一身酒气,看上去比崔令辰好上许多,他不使人搀,撑在廊柱,似笑非笑地回望:“划算?这振翅高飞的好机缘,我无福消受,世子爷看好,拿去便是。”
他吃了酒,两腮发红,话里带着怒气,映着廊下明灯,反倒更为俊朗。
忽听一侧月亮门后有细微脚步声,谢长逸凝神屏气,冲崔令辰几人比了个噤声的动作,窸窣音又起,隐约还能听见躲在暗处之人的呼吸,谢长逸摸出藏身匕首,饶半圈至花坛后,正要打那小贼个猝不及防,却瞥见一抹熟悉的倩影。
谢长逸悄无声息地退了回来,理了理衣衫,在崔令辰不解的目光中敲了敲头顶的小格窗。
“还不出来?躲在门后偷听人说话,像个小贼。”
那只玉兰绣鞋后褪半步,顿了顿,才犹犹豫豫的走到人前,“大哥哥,崔家哥哥……”
谢妩手上的帕子掐成了麻叶,抵着额头不敢看人,她才从老太太屋里下来,要过后园子往自己院子里走,偏碰见这两个人吃醉了在这里园子里散风,他们自己当是无人,说话没个顾忌,倒叫自己一个无心路过的白担了偷听的罪名。
酥皮儿看自家姑娘面色微红,有羞愧难言之状,便笑着上前同谢长逸打招呼:“大爷可算回来了,姑娘才从老太太那儿出来,老太太念着大爷今儿个回来,特意叫厨房做了‘吉祥如意’,府里的哥儿、姐儿们谁也没有,只等着大爷回来了才准离灶呢。”
三两句话,将她们姑娘的行踪解释清楚,又拿俏皮话打趣儿了谢长逸,替姑娘出了惊恐忐忑的怨气。
“好丫鬟,仗着你家姑娘撑腰,敢稍带到你爷头上了?”谢长逸也笑,无法无天的小贼,仗着姑娘的体面,就眼睛钻进云彩眼儿里了。
“奴婢不敢。”酥皮儿忙退到谢妩身后。
“大哥哥与崔家哥哥既有要事与家里商量,老太太那儿也等着呢,我就不耽误大哥哥的大事儿了。”谢妩颔首,领着酥皮儿几个穿过月亮门儿,沿着石阶小道,没入灯火深处。
谢长逸望着她离去的背影皱眉,崔令辰学着刚刚谢妩的语气,看好戏似的同谢长逸道:“大哥哥的大事儿……”他两指做箭,直指谢妩的方向,起戏腔,冲谢长逸发难:“噫!方才妹妹所言,莫不是——终身大事?”
崔令辰一语作罢,仰天长笑,躬身直不起腰,他知道谢长逸此刻必定一肚子火气,扇了股风,也不敢往枪口上撞:“天色即晚,我家老爷子管得严,回去晚了要打人的,烦大哥哥替我问老太太安,那道‘吉祥如意’我就不去凑热闹了。”
崔令辰跌跌撞撞的往回走,路白扶着他,催促小厮去外头把车把式叫回来,去怡亲王府,崔令辰摇头摆尾,“不回家,说了我家老爷子管得严,去东宫,小爷要去找我阿姐。”
路白应声,搀着小祖/宗出门。
谢长逸先回去换了衣裳,散了散酒气,又到老太太那儿请安,吃了一碗大补的鸽子汤,揣一肚子油腥味儿从上房出来,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到谢妩那儿解释清楚。
*
“姑娘,大爷来了。”杉妈妈在门口通传。
谢妩才换了寝衣,簪发梳开,抱着本文端容的《花卉》册子在灯下看,秋杏站在身后给姑娘摸桂花油。
晌午周妈妈打家里送了一篮子青枣来,说是家里自家打的,甜脆适口,谢妩吃了几个,觉得很好,便分了酥皮儿几人也尝尝,这会儿得闲,酥卷儿抱着针线筐坐在脚凳那儿,扯线的间隙咬一口脆枣,安逸自在好不开心。
听见谢长逸来了,秋梨赶忙帮酥卷儿收拾一摊铺面,秋杏拿大帕子给姑娘把发尾缠上,三两下挽成了发髻,用最细的银簪子结攥儿收拾利落。
谢妩摸着头发起身,问杉妈妈:“大爷来做什么?大晚上的,你同他讲,说我睡了,不方便。”
杉妈妈的回答没有听见,反倒是竹帘揭开,一只官靴迈过门槛儿,谢长逸穿着简单的月色圆领袄子就进来了。
“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