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年后,腊月初五,太后盛雪然寿辰。
今日文武百官休假一日,朝中有些头脸的官员却醒得格外早,他们分别受邀参加太后的寿辰,为表诚意,他们醒得比平日上值的日子还要早一个时辰。
昨日下了一场雪,到今早太阳升起前便停了。
慈宁宫屋檐上积着薄薄一层积雪,倒映着明媚阳光,昭示明年的风调雨顺,就如同过去的十年一般。
阿福也快及冠,来到适婚的年纪,不过阿福迟迟不肯在画像里挑中皇后的人选。
雪然正愁闷此事,私底下和连长晋和阿会两人讨论半天,两个人却也没挂在心里,这让她大为恼火。
“这大粱的江山,有皇后和没有皇后也没什么区别。反正有皇上和没有皇上也没有区别。”阿福前月与雪然顶嘴道。
说者无心,雪然听着却上了心,随即将此事告知了连长晋。
这孩子已经二十岁,寻常少年帝王应该已经亲政,但现在阿福上面压着两座大山,内有垂帘听政的太后雪然,外有摄政王连长晋。
雪然猜测是阿福是有心想将权力收回。
她记得阿福说这话的时候,连长晋也在现场。这句话说的是给连长晋和她两人听的。
连长晋虽把持朝政数载,但他对皇位没有野心,甘心辅佐阿福好好做皇帝,这些年任劳任怨。
期间不少朝臣通过别的渠道在雪然耳边煽风点火,构陷连长晋弄权,都被雪然一笑了之,回头原封不动告诉连长晋。
连长晋睚眦必报惯了,这些年愈发变本加厉,这让雪然也安心不少。包括三年前以天相说后宫“阴盛阳衰,妇人专权导致灾祸”的那位,现在也不知消失在何处了。
她知道连长晋是有点小题大做,但这事与自己相关,她索性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默认连长晋的处理。而弹劾连长晋的奏折传上来,她都委派江应笑丢到火里烧了。
腊月的火炉烧得正旺,银炭发出滋啦滋啦的声响,打断了雪然的思绪。
她抬起头,看到江应笑正揽着铜镜照着她,这些年白发没生出一根,兴许是生出些许白发,但都被江应笑小心翼翼地藏去了。
记得上次她见到白发那次,是个新人小太监梳的,后来这太监不知道去了哪里,她也懒得过问,确实梳出一根银发是有点碍眼。
现在这些梳头太监丫头倒都是称心合意的。
江应笑道:“太后娘娘,该是去宴堂的时候了。”
桌旁的滴漏走到未时三刻,皇族生辰宴较为繁重,这时间是应该出门了。雪然往外探了探窗外,说道:“再等等。”
正说着,周栀子姗姗来迟,埋着细碎的步子,跨进了门槛。
周栀子周旋在盛鸿渐和裴浮生身边,但这些年并没选一个,最后觉得烦了,便央着雪然把她接进宫里,这些年基本都住在慈宁宫的偏殿。
外面人都说,现在是两宫太后并治。周栀子虽没有太后的名分,但也经常跟着雪然他们一起议政,每当连长晋和盛雪然两人起分歧,她都出面调和。
“走吧。”雪然捏了捏指套,悠闲说道:“人都到齐了,该走了。”
“不等等摄政王吗?”新来的丫头问道。
连长晋和盛雪然的关系老一点的宫人都是知道的,但都心照不宣,没有热你直接了当询问,这丫头也是个胆子大的,竟当面问出口。
“不必了。”周栀子见雪然脸色阴沉,为救下那丫头,说道:“摄政王是外臣,早就在外面等着了。”
“他。”雪然想了想,神变黯然,“他今天可能不会来吧。”
再坚固的感情也会随着利益而有所变质,况且这是天大的利益冲突,雪然是一国之母,是整个大粱权力的核心,怎会容许别人凌驾于她之上。
况且连长晋几次三番与她意见相左,她最近是有点厌烦了,私底下和江应笑商量过,把他从朝中踢出去,让他安心进宫里做个清闲面首。
这些年雪然也顿悟了,男子不适合从政,太过锋利不够圆润,倒不如换成冰蕊,玄鹿和阿会他们,看起来也都赏心悦目的。
连长晋这些年在宫内安插的眼线也不少,估计是也知她的图谋,这段日子也少来宫内,但也不和阿福走动,看着好像对雪然的处置坐以待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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申时,家宴启。
雪然坐在紫宸殿的最高处,今日阿福地主动坐在紫宸殿侧边。群臣则各自归座,周栀子坐在雪然旁边偏下的位置,江应笑罕见地也是坐着,坐在阿福的旁边。
从高处往下,前排离她较近的一个位置空着。那空座本该是连长晋的,今日却是空着,估计是又装病不肯来。
他三日前还身强力壮得很,这会装起病来。
雪然想着有点置气,与江应笑交换眼神,微微点头。
江应笑手里捏了捏案桌旁边的一个黄布卷轴,那是两人提前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