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里的人这么多,那丫鬟也没有打算硬要去探,但躲在附近的草丛里观望。
卧房门敞开过几次,家仆们端着热水进出,但他们都低着头,没有人窃窃私语。一直到夜色深了,该是晚膳的时候,连长晋从房间里走出来,雪然跟在他身后。
丫鬟不屑地笑了一声,转身离开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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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日清晨时,群臣聚集在紫宸殿内,杨静则坐在高高的龙椅上朝见百官,视线扫过略显混沌的连长晋。
连长晋昨夜留宿公主府,直到天明时两人相拥而眠,但还没睡到半个时辰便赶着上朝,幸好公主府离皇宫不远,坐着轿子两步路就到了,他也侥幸没有迟到。
但今日他就算迟些抵达,也不会错过朝会。往日整点时钟敲响后,会议便能开始,但现在已经过去一柱香时间,杨静则身边的宫女仍没有宣布会议开始。
群臣觉得奇怪,但当着杨静则的面,他们不敢敢吱声,只能悄悄互相对眼神。
等得久了,杨静则也有点坐不住了,蹙了蹙眉。容儿见杨静则有些不悦,便和旁边的赶来通报的太监窃窃相谈。
才刚说完,门口传来其他太监的通报声传来,“康年公主到。”
听到这传唤声,群臣还以为是听错了,就算是连长晋也怔愣在原地,顾不得平日的小心谨慎,转头朝门口望去。
雪然小跑着进殿,径直朝他跑过来,停在他身边,还冲他微微点头。
这真是个好大的惊喜。更准确来说,应该是个惊吓。
早上他醒来时候看到她还在安睡,害怕打扰到她休息,没想到大家等了半天的人竟然是她。
当着杨静则的面,连长晋也不方便询问雪然,他只与她交换了眼神。
雪然没有理会他。她向前两步,向杨静则行了礼,解释自己今日迟到的原因。她今日迟到倒不是因为睡懒觉,她今日出行时间并不算晚,而是外面的宫人事先没有打好招呼,将她拦在殿外。
能在大殿之上的只有通过科举选拔的文官,战功赫赫的武将,以及皇室宗亲,但从没听说过公主也能在前朝。
这康年公主上朝实在件闻所未闻的稀罕事。
能够在早朝时候露面的官员,个个都是摸爬滚打过来的人精,这点看似微不足道的小事,足够让他们肠子转了一百八十个弯。
杨静则自登基以后,迟迟不肯立储。原先臣子们都押宝杨攸跻的远房堂兄杨慎,杨静则最偏宠的侄子,近些年在朝中担任要职。将来大粱的江山传给他,也能彻彻底底改姓杨。
今日皇后唯一养女康年的出现,储君之位花落谁家也变得扑朔迷离,或许杨静则有意让这康年公主代她继承位子。
毕竟杨静则是康年名义上的母亲,若是她死了也好有个人帮忙祭祀。世上也没有谁家的堂侄,会去祭拜已经出嫁的姑妈,但子女就算是做做样子,也会祭拜自己的母亲。
杨静则表情庄严,看不出一点心思,群臣也只能各有各的猜测。
这朝会已经耽搁了一炷香,杨静则看到雪然到场,便开启了今日的朝会,让群臣们各自汇报情况。
雪然在朝中并无实职,所以始终保持沉默。
杨静则耐心听群臣汇报,中间也没有提到雪然,只是偶尔瞥向雪然,看她的反应。
雪然今日刚醒没多久,便赶去皇宫。
平日里她哪做过这等宵衣旰食的事,现在又饿又困,眼睛虽然睁着,脑袋却迷迷糊糊,她困得快睡着,尤其听着冗赘的发言,更是让她几欲原地睡下。
她睃一眼连长晋,见他表情极为认真,有点羡慕他的精力充沛。
雪然心想,回头得让笑笑给她踅摸一本采阳补阴的秘籍。
等到群臣例行汇报结束后,杨静则点了昏昏欲睡的雪然。
听到被点到名字,雪然连忙挺直了身板,瞪圆那双水杏眼睛。
“最近康年公主同朕说过个有关国子监的主意。朕回去仔细捋了捋,觉得这主意极好。康年,还不快点分享出来。”杨静则说道。
雪然点点头,说道:“启禀皇上。臣想建一所学宫,专门招收女子学员。过往专门负责教导女子的先生良莠不齐,不如由朝廷出资建一所女子学宫,统一大粱的教学标准。”
“花钱建这样学宫也没有什么用啊。女子从学宫结束学业后又不能考科举、”台下有臣子陈大人问道。
这陈大人元老人物,年纪是已过花甲,在朝臣之中德高望重。这话一出,就算是位高权重的连长晋,也不好插嘴帮雪然。
雪然并不需要连长晋,很快回答:“那就开一个女子科举。男子是大粱子民,女子也是大梁子民。男子可以读书考科举,女子为什么不可以?男子可以当官,女子为什么不可以?”
“考科举当官,公主殿下说得轻巧。女子不擅长舞文弄墨,历经数千载,能和男子匹敌的女子屈指可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