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无风,这场雨下得静谧,银丝直直从天街扯下,冲刷山寨污糟糟的墙壁。
天狼寨的土匪多是不拘小节的懒汉,再说都落草为寇了,哪会有山□□面人讲究?
并非所有人都不讲究,寨里来的新人是个硌楞绷子,勤于洗澡,勤于打扫破瓦房。
懒汉们朝一处干净的破瓦房远眺,新人正提着一个木桶,从里面走出来,看见三位懒汉,冲他们挥了挥手。
众人面面相觑,齐齐回手 。
一位土匪调侃说:“天风兄弟果然够勤俭,才下完雨就出去打扫了。”
对于土匪们的揶揄,天风脾气好,并不想计较,无奈地说:“屋顶漏雨,我这桶里满里都是雨水。”
天风说完这话出寨子,提水桶走到山涧边缘,水倒进山涧里。
等桶倒干净后,她又小心地环顾四周,见四下无人,便褪去衣服和层层缠布,解开发髻,在水里洗了澡。
正洗得舒爽,忽听见马的嘶鸣,天风便抬头望去。
远处跑过来一匹骏马,急着蹄子沿山涧奔行,却在天风跟前停住,低下呆呆的马头,似是在对天风说些什么。
天风穿戴整齐衣服,随手潦草地扎好湿发,牵过马正要仔细瞧一眼,哪知这马由着缰绳,扯着她往山涧逆流而行。
等到这马停下来时,天风瞅见山涧大石边趴着一个人,衣服被血液浸透,左肩的伤口颇深,隐约可见森森白骨。
那人抬起头,与天风对视一眼,绝望的眼神忽而有了一缕光,他忙呼:“快救救少爷。”
“春望,你这是怎么了。连长晋呢。”天风不再粗着嗓子,显出连含章的声音。
春望满脸是泪,“我们遇上了刺客,刺客的目标似乎只有少爷。他们见少爷好像掉进河里,便离去,至于少爷,他掉进水里,生死未卜。”
连含章把春望横扛到马背上,牵着马走下了山坡,然而她这一路沿着山涧,却没有见到连长晋的踪影。
山下站着盛家军,连含章怕自己这副土匪的模样导致自己被抓,便指示这听话的马送到前面的队伍。
连含章送走春望后,便回到寨子。她是想去寻找连长晋,但是皇后交给她的任务还没完成,不能轻举妄动,
刚走到之前洗澡的地方,忽而遇到山寨寨主,凤目星眸,五官端正,若不说是土匪,会以为是个书生。
宋识背靠树干,悠闲地问道:“阿姤去了哪儿,怎么晚才回来。”
等待的时间有点久,他有点不耐烦,但表面仍保持一副和颜。
连含章半真半假地说道:“刚才遇到一个□□的,在这里行了凶,可吓死我了。还丢下一匹马,我把那马拿到山下去卖了。”
她有点纳闷,宋识之前对她态度极差,今日突然对她多了点耐心。这感觉是个陷阱,她得小心一点。
宋识觍着脸,伸出手心:“钱呢。得了钱,也不和兄弟分享。”
连含章琢磨了一圈,暗骂借口太蠢,幸好她自小应变能力极强,忙假笑搪塞道:“寨主。我都拿去山下喝酒吃肉了。哪有钱给你。”
宋识脱下自己的罩衣,丢给连含章,说道:“浑身湿淋淋的就去山下喝酒,也不怕受了寒。”
“酒能驱寒。”连含章心虚地憨笑,心想这是过关了?
宋识忽而走过来,凑近她闻了闻,说道:“阿姤,你身上怎么没有酒味。”
连含章一拍大腿,又信口胡诌:“是假酒,山下的酒家的酒估计水掺多了。我说怎么没什么酒味。”
宋识轻拍连含章的脑袋:“阿姤心性单纯,太容易受骗了。”
“对了,大当家今日找我做什么?”连含章问。
宋识哂笑一下,应道:“阿姤是寨子里极少识字懂礼的。我想着一会儿去见功德会,正好陪我下山去会会他们。”
“功德会?”连含章从线人那里听过这个名字,但听说是本地广行善事的组织。
“功德会这些年一直拨款给我们。这不快入冬了,那些弟兄打劫官银失败,又因为换他们,而导致寨子里失了不少过冬物资。得找功德会再要一点了。”宋识解释道。
连含章“哦”一声,跟这宋识沿着另一条路下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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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的永安
盛天青自打从刑部大牢出来,便回到盛家大宅。他离开大牢前,与连长晋曾经达成协定,约定他出去后务必要回到盛家,以免雪然伤心。
可是连长晋哪里知道,盛家上上下下没有一个是他的家人,唯有段烟雨是同门。
况且此时,他也知道盛鸿渐并非是盛泥匠之子,段烟雨所扮作的吴秋韵和盛鸿渐还曾经拜过堂,这让他面对盛鸿渐时,始终有点尴尬。
其实盛鸿渐不在意吴秋韵,周栀子已经如他的计划,成功嫁为他明面上的妻子,所以吴秋韵之后和谁在一起,他并不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