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晏池。
隶属东宫的府军前卫将清宴池围得水榭不通,李忱负手立在水心殿前,双目紧盯着池面上起伏人影,随着时间一点一点流逝,他的面色越来越沉。
袁欢和府军前卫统领孙哲站在李忱身后,许哲起初接到的命令时一头雾水,单单一个宫人失足落水,似并不值这么大动干戈,可来到清宴池,见竟是东宫总管袁欢亲自坐阵,便觉得有些不寻常,不多时,又见李忱匆匆赶来,终于有了一点隐约却不确定的猜测。
但一个多时辰已过,仍没有寻到半分许思柔的痕迹,李忱的面色沉得都要滴出水来,当护卫来禀报最后一块水域也一无所获时,孙哲询问地看向李忱:“殿下?”
李忱冷声道:“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孙哲瞥了眼袁欢。
袁欢心里叹气,殿下今日定是在薛大小姐那里受了挫,可这怪谁呢?
口中说自己心心念念的人是薛大小姐,可事涉许表姑娘就乱了方寸,这都第二回了。今日关雎宫已开,若陛下得知此事,陛下或许不在意储君的风流韵事,但若为此耽误朝政......
想到这里,袁欢狠狠瞪了眼良材。
这小子得紧紧皮了,甚么事就这般着急忙慌不分轻重,也不想想,肚子里还揣着皇嗣呢,许表姑娘舍得跳水?
这位,可是心有青云志的主儿呢。
当务之急,还是将瑶光殿里那些宫人嬷嬷仔细审讯一番,他不信许表姑娘的去处不能水落石出。
“殿下,兵部诸位大人已在候着。”袁欢低低地提醒李忱。
李忱这才想起兵部巡查之事,也自然而然想起今日,亦是景佑帝临朝之日,他忧心心许思柔和孩子,也担心无法向母妃交代,可眼下,朝事不能再拖,况且,今日下午他还有更要紧之事。
“接着找。”李忱不得不抛下几个字,就匆匆离去。
良材紧紧跟着李忱去了。
袁欢盯着良材的背影,若有所思。
待李忱离开,孙哲愁眉苦脸捅捅袁欢:“大总管,指条明路罢。”
袁欢回过神,露出个高深莫测的笑,悠悠道:“今儿寻不着人,都得吃挂落!只是,怎么寻,孙统领可得动动脑筋了。”
袍袖下的手指微微一摇,指向瑶光殿的方向。
孙哲恍然大悟,使劲敲了下自己的脑袋,殿下情急关心也就罢了,他怎就顺着殿下的思路去了,在这偌大的清晏池虚耗半日人力!
瑶光殿里,服侍许思柔的宫人嬷嬷跪了满地。孙哲一个个问话,众说纷纭,但不外乎是两层意思:一则表姑娘素日安静养身,极少出屋子,每日也就太医来一回,并未见其他人,二则她身边得用的只有春桃,并不喜她们在旁。偏今日晨间,春桃说是回永和宫取表姑娘的衣服,用完早膳就匆匆去了,而许表姑娘,恰恰是上午不见了。
“春桃,哪个?”
孙哲打量着靠墙角跪的俏丽少女,与旁人无异的青绿宫人服饰,可头上的玉簪色泽纯净,嵌珠光泽柔和,再看看她手上如一汪碧水的镯子,都是价格不菲之物,目光中渐渐露出匪夷所思之色。
殿下是被女色惑昏了头么,这般明晃晃的线索都瞧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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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王府。
尽管东宫已在第一时间封锁了许思柔失踪之事,可午后,陶然便已得到了这消息。
他先是一愣,随后忍不住“啧”了声,对这位娇娇弱弱的许表姑娘不由刮目相看。
在这个满城风雨的时点,以退为进真真是好手段,薛家小姐若是进了东宫,身旁有这么位心机深重的表妹侧室,宫中的日子可想而知有多糟心。
都不用他多做什么,只需壁上观。
陶然巴不得许表姑娘与太子殿下纠缠不休,因越是这样,太子殿下与薛小姐越无在一起的可能。
他带着媒人的心情迈进岁寒院,却险些撞上抱着厚厚一摞书籍而来的吴柏,想着王爷自回京后,虽素日读书,却也没有一口气采购这么多的道理,陶然便瞥了眼封皮,忽然睁大了眼睛。
“能......能断金刚般若波罗蜜多经?”,他又随手抽出一本,封皮上赫然七个大字:大方广佛华严经!
“王爷不信这些,你寻经书来做什么?”
他们这位王爷,少年时对佛经的轮回之说最是嗤之以鼻,曾有:“世人愚昧,方信鬼神”、“生必有死,形毙神散,犹似春荣秋落,四时代换。怎另有形?”的大胆妄为之言,回京之后,还是太后总觉幼子受伤,或因从军之人,杀戮过多所致,赐下一本《般若心经》,命他不时诵读,化解杀戮之气。
总归是长辈心意,李翊并不敢辞,偶尔翻阅一二罢了。如今,年岁渐长,莫非竟上了瘾,沉迷此道?
吴柏亦是百思不得其解,刚道了句:“谁说不是呢。”便听书房里,清冷温和的声线传出来。
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