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相碰,那张昳丽的容颜噙着淡淡的微笑,却苍白如雪。
简秋顿时心中一痛。
她松开拽着周老大夫袖子的手,恭恭敬敬俯身行礼后方起身,原本爽脆利落的声音蕴着深深的关切:“主上,您怎不歇着?”
男子微微一笑,却不答她,只是先问周老:“方才的患者可医好了?”
“痢疾初期,并无大碍,只年岁大了,拖的时间一长,恢复得就慢。”
周老大夫先解释,又仔细端详男子的面色,片刻后开口,语气中带着几分无能为力的自责:“老朽医术粗浅,虽翻遍医术,却始终没能找到对症之药,能使主上康复,若咱们再寻到端木先生……”
话音未落,简秋打断周老大夫的话,冷笑了一声;“谁说不是呢,好容易将端木凡从犄角旮旯挖出来,指望着在西梁战事上派上用场。某人却巴巴地送到卫国公府,这也就罢了,如今险些搭上自己的性命,还做好事不留名,生怕人家知道!”
她越说越气,想到主上一生看似尊荣风光,实则如履薄冰,又红了眼圈。
“简秋,不得对主上无礼!”简秋说到这里,脚步声响起,屋中走出一个玄衣男子,身材高大,面目英俊,闻言肃声喝道。
“难道主上的第一心腹,陶大统领不是这么想的么!”简秋哼了声,不甘示弱地回怼那男子。
“咳……主上心地仁善,”周老大夫虽不知这其中曲折,却是亦听说过,三年前,端木凡被主上请入王府待为上宾,可不久后便悄然离去。
听简秋这样一说,才知是去了卫国公府。
可主上与卫国公府素无交情,做甚么送这样一份大礼,是卫国公府有甚要紧的人生了重病么?
要知道,这端木凡江湖人称“神医”,自是医术卓绝,可他脾性古怪,早在多年前便已发誓退隐,不再行医,曾有传言,无论你如何哀求,他便是眼睁睁瞧着你死在面前,亦不会出手的。
但传言终是传言,事实上是,端木凡不知隐居何处,早已消失了许久。
可其实,端木凡人在西梁。
西梁境内,居于深山密林的纳木族人极善制毒,端木凡对此颇感兴趣,消失的这些年,便是在西梁潜心研究这些制毒之物。
主上早知,大晋与西梁必有一战,因此想方设法救了端木凡数次,端木凡受了恩惠,不得不应了主上,否则他怎会前去京城。
骁山一战,若有端木凡在,主上许能在伤后即得到妥善救治,就不会拖到京城,即使肃清了毒,身子也衰败到如今程度。
想到这里,他忍不住扼腕叹息。
“无妨,经周老这一灸,本王已缓解许多,方才那一口血咳出,更是神清气爽。”男子对此倒不以为意,嗓音温和道了句。
简秋又要张口,陶然眼神扫过,凌厉中带着些许责备之意,她才不情不愿抿上了唇。
男子修长手指握着一柄白玉折扇,冷白颜色似与玉色相融,清隽的眉目之间蕴着几分浅浅的揶揄。
“不必如此小心,怎地,本王如今在你二人眼中,便成了那精致易碎的瓷器了?风吹不得,雨打不得。”
怎会?
雄剑四五动,彼军为我奔。虏其名王归,系颈授辕门。
遥想昔年,他在战场上英姿飒飒,所向披靡,简秋的眼圈越发红,索性别过脸不语。
陶然心里叹气,神情中却不露分毫,沉声道:“薛家大小姐从苏州港登船归京,身旁嬷嬷自上了船便晕吐不止,是以,她今日停靠在扬州。”
他说到这里,话音顿了顿,忍不住瞥了年轻男子一眼,又有些庆幸。
方才险险将薛小姐拒之门外,若不是主上悲天悯人,道与人方便,与己方便,才说服周老出诊,岂不误了大事?
可转念又想,太子殿下和薛家小姐是京中皆知,天造地设的一对璧人,薛家小姐此番回京,不就是大婚在即么?
他和简秋几个人心里头,曾不约而同的猜测,主上对薛家小姐,似乎是有些不同寻常的关注。
这份关注至少要追溯到三年之前。
当时薛大小姐为六皇子挡了箭,自己命悬一线,卫国公入宫求太医,恰恰赶上昭悯太子为救驾被叛党刺中心口,也是命悬一线,太医全都被召进了东宫,太医署忙乱一团,哪还顾得上宫外之人。
还是主上将端木神医辗转送到卫国公府,救了薛小姐一命,但主上并不欲卫国公府知晓,此后征战西梁,更是再未提起,似乎只是偶然为之。
毕竟宫变时,西凉之战究竟何时开始尚未开始,而薛家小姐却是危在旦夕,救人一命,胜造奇迹浮屠。
何况,彼时他们亦觉得,既能揪出那古怪老儿一次,便可找到他第二次,既然能想法子使他破誓救人,那么有二就有三。
他们一直遣人盯着卫国公府。
端木凡是个医痴,且对自己的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