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喜今跟在司伯前的后面进屋。
屋里黑的厉害,温喜今已经很小心翼翼地迈步,但还是走的磕磕绊绊,司伯前明明就在她前面,与她一前一后进的屋,却听不到他哪怕一丁点儿的脚步声。
温喜今怕撞到东西,所以不敢走多了,干脆立在那里,轻声问:“伯前仙长,可以烧支蜡烛吗?太黑了,我看不见。”
话落的下一瞬,屋里亮起暖黄的光。
黑暗被驱散的刹那,温喜今紧张的情绪都不由得随之松缓。
司伯前坐在桌前,橘色的光投在他的身上,整个人多了几分温暖的和柔,一双乌珠也被烛光映的亮澈澈的,宛如初夏里湖面的金色波光,不那么炙烈,也不过于清冷。
又之他时常都是笑的,浑身仿佛冒着友善的光辉,叫人发自内心地想要亲近。
这人的外观和笑容实在是太具有欺骗性了,如果不是像颜花清他们自小跟他一起长大,朝夕相处的人,早就被他惑的七荤八素。
让这样的人爱上自己?温喜今觉得比登青天还难。
司伯前倒了两杯水,一杯拿给自己,一杯推到对面,“温姑娘想跟我谈什么?”
温喜今走到他对面落座,“想多了解了解伯前仙长。”
司伯前握起水杯浅抿一口,姿态优雅,笑容无害,“姑娘想了解哪方面?”
温喜今双臂叠放在桌上,她有一双灵动的小鹿眼,睁大的时候像是清晨在林间散步的鹿,“比如,伯前仙长为什么不喜欢被人碰呀?”
这个问题,温喜今原本是不打算这么早问的,但方才跟小圆豆交谈一番后,她决定还是得问一问,多了解了解司伯前,才能给自己明确一个方向。
司伯前轻轻抚摸自己的手臂,“我常做一个梦,梦里被人震断筋脉,打碎骨头,身体里流出的鲜血染红了一座山。”
温喜今呼吸一滞,那不是梦,那是他真实经历过的事。
司伯前的记忆不是被段繁缛封印了吗,为什么还能梦见过去的事?
还是说,因为那件事太过惨烈,以至于刻进了他的骨血之中,连封印也没有办法把那段经历隐藏起来?
“梦里的那个人是谁?你认识吗?”温喜今紧张地试问。
“模模糊糊,看不分明。”司伯前说完后忽然笑了。
温喜今不知道司伯前在笑什么,只是感觉到他此刻的笑与平常看见的有所不同,“伯前仙长笑什么?”
“我应该没有那么多血可以流。”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司伯前说他没有那么多血可以流时,温喜今突然有些胆寒心颤,肌肉都不由自主地瑟缩了一下,“梦嘛,都是反的,虚幻的,不可当真。”
“是吗?梦可以欺骗人,那身体呢?”司伯前抬起一条胳膊,放在烛光里观察,“他有时候,会疼。”
恐怕是重伤过后留下的肌肉记忆。
千字大纲里没有写司伯前做魔尊时干过什么事,温喜今油然生出的同情又很快压制下去,她怕最后同情错了人,所以最终只是淡淡地问:“很疼吗?”
司伯前的目光穿过烛光投在温喜今的脸上,笑意倏然加深,“温姑娘不如亲自体验一下?我有方法让你感受到我的疼痛。”
温喜今一阵胆颤,忙不迭摆手,“不必不必,我怕疼。”
“那便无趣了。”司伯前喃喃一句后又问:“温姑娘还有别的想要了解吗?”
“你……有没有喜欢的人?”这才是温喜今想要了解的重中之重。
司伯前眼睛里闪过一丝迷茫,“什么是喜欢?”
温喜今震惊不已,司伯前居然连什么是喜欢都不知道。
扶参派并不是断情绝爱的宗门,相反,男女可以自由恋爱,等成亲的时候,都由掌门亲自主持大婚仪式。
就说颜花清和潘朱白,他们二人相恋已久,司不惑已在上月为他们拟定了婚期,三个月后,不管有没有找齐五神器,都给二人操办婚礼。
这些是昨晚与颜花清聊天时,颜花清随口告诉温喜今的,并欣然邀请她到时候去参加他们的婚礼。
在这样人人皆可甜甜恋爱的环境里长大,司伯前居然不知道什么是喜欢,司不惑到底是怎么教育他的?单就教了他诛妖除魔的本领么?
“就是很想跟一个人在一起,像花清仙长和朱白仙长那样,互相喜欢,然后成亲,一生一世一双人,多幸福啊。”
温喜今试图给司伯前洗脑。
司伯前像是听明白了,点点头,“我有喜欢的人。”
温喜今心里一个“咯噔”,这就让人很为难了,“方便问问是哪位姑娘吗?”
司伯前的指尖缓缓划过越岭剑,笑容愈发绚烂,像是纠缠家长许久的孩子终于吃到了喜欢的食物,“死在我手里的。”
温喜今:“……”
感觉脖子凉飕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