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了圈套,放弃今年的秋闱。
现如今计划被全盘打乱,非但没有把宗湖拖下水,反倒中了宋玺元的圈套。裴夏眼中戾色一闪而过,看来有些人只要活着,便很讨人厌了……
自这一次的策论日过后,宋玺元发现书院中众人对他的态度变得有些奇怪。先前与他一同言谈欢愉的同窗们,跟他说话时似乎隐隐有了些顾忌;而先前与他不过点头之交的宗湖,却是突然很喜欢与他一起探讨学问,看着他眼中隐隐竟有敬佩之色。
唯一没变的,大概就是神经一向大条的柯嘉庆。
不过……
“宋兄,你那天是怎么想到直接点出临王的?”
“宋兄,你猜裴夏接下来会做点什么事来恶心你?”
“宋兄,你说梵隐书院的那些人,那天突然来,到底是想做什么呢?”
“宋兄,小玉妹妹这一向可好?”
“宋兄……”
宋玺元无力地扭过头:“柯小公子,食不言寝不语……”
他已经被扰得四五天没吃一顿好饭,睡一次安稳觉了。
柯嘉庆却丝毫不在意:“害,那有什么?反正再有十天便能回家一趟了,回家再好好吃好好睡。宋兄,你说……”
宋玺元几乎表情破裂,对待心怀不轨之人,他自然是能一击要害,问题是对待朋友,他就实在是有些招架不住。
不过还好,宗湖此时恰好路过。
宗湖出马,一向是一个顶俩。
“柯小公子此言不妥。孔子于乡党,恂恂如也,似不能言者;其在宗庙朝庭,便便言,唯谨尔。朝,与下大夫言,侃侃如也;与上大夫言,訚訚如也。君在,踧踖如也,与与如也……”
他话还没说完,一扭头,哪里还有柯嘉庆的影子?
宋玺元莞尔摇头,宗湖倒是无甚表情,拿着书便坐到他面前:“七国三边未到忧,十三身袭富平侯。你说,张放比之安陵侯,又如何?”
其他人一听见这两人的话,默默又挪远了些。宋玺元那天的一席话竟像是打开了宗湖的新思路,这家伙胆子愈发大了,昨天声讨威远将军不战而降的懦夫之举,今日更是把矛头直接对准了安陵侯。
宋玺元多少有些无奈,心想还是有必要提醒一下宗湖:“咱们身在野,还是不要过多议论朝堂的好。”
围观群众们心头一松,靠近了些。
宗湖一愣,继而皱起了眉:“可你那日痛斥临王,何等痛快淋漓?为何近日却不敢说了?”
吃瓜者们脸色一紧,又挪远了些。
宋玺元叹口气:“临王是妄想动摇国本,行分裂之举,此等事情上容不得含糊,必须一击致命。可是朝堂之上尸位素餐者何止寥寥,吾等今日尚连上谏之权都没有,又何必处处树敌,致使将来举步维艰?”
说白了,临王如今远在封地,手伸不了那么长。可是如果将朝野上下所有不平之事挨个驳斥一遍,那只怕庙堂之上就无人容得下他们了。
眼看着宗湖还是一脸不忿,宋玺元只能耐下心再劝一句:“如今尚未到满堂朽木的程度,若真有禽兽食禄之辈,我等自然身先士卒,为社稷一呼。”
宗湖脸色这才好看了些,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进去劝告,只是起身离开。
宋玺元担心地看着他的背影,只希望自己那日的一番话,万万不要将这位端雅方正的小公子引入歧途了。
东风送暖,一片和煦中却隐隐有料峭之气。
曾映又带着去年的班底开始在地上忙碌,今年左玉又将附近的二十几亩地扩了进来,加上西域商人年前已离去,她们一时间倒有些手忙脚乱。
而她万万没想到,今日竟然在田间遇上了一位意想不到的人。
“曾夫人,您看那位小姐,瞅着面生,一直在打量我们这边呢。”
曾映闻言抬起头,看到不远处一位身着碧色长裙的年轻姑娘,袅袅婷婷的身段,只是看上去腹部突出,约莫像是有四五个月的身孕了。
见她似乎眉间有些愁绪,曾映刚想上前问问,却听到一个让她浑身一僵的声音。
“绿儿,你怎么跑出来了?”
曾映心中倍感荒谬,回过身去,竟然真的是宋闽。
他急匆匆跑过来,手上拿着一件披风,小心给那女子披上。随即一脸温柔地看向她微微隆起的肚子,低声附在那女子耳边不知说了什么,那女子却只是勾了勾唇角,眉间的愁绪依旧浓得化不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