押回大牢候旨,退堂——”
郑别云还有心再做转圜,但胡澈说完“退堂”之后四皇子第一个起了身径直离去,余下的人见风使舵,也各个不带犹豫地起了身,顷刻间嘈杂的大堂便人去屋空。
沈筠知的视线紧紧盯着纪献川离去的背影,就在他迈过后门时,终于借机侧过头看了她一眼。这一眼和他当初离开南都就要北上时一样,带着安抚的力量,拂去了她心中所有的不安和悸恐。
纪献川,再等等我。沈筠知在心底默念道。
而她陪着长公主留到了最后,郑别云郑大人显然是有话要对他们说,等到另两位大人走后才走到了长公主跟前。
“臣参见公主殿下。”
“郑大人不必多礼,按亲缘我该叫你一声妹夫。今日公堂之上多亏有你为谨知说话,这个恩情我记下了。”长公主这番话全然出于真心,边说着边行了个谢礼。
“不敢当不敢当,还不是我那嫁了人的女儿,挺着个肚子跑回家里,又是说理又是求情,非要让我帮帮她的朋友。”
原来是誓英。沈筠知想到那日在天仙楼见到她扶着腰肢小心翼翼的样子,心底升起说不尽的动容。只是此刻不是伤怀的时候,她只能压下情绪,在心中默默为她祝福。
郑别云一边说着一边看向了长公主身侧的沈筠知,显然是已经知道了她的身份:“只是可惜今日还是没能为谨知翻案,实在是这背后有上面的意思,殿下若是不能改变圣意,怕是……哎。”
沈筠知边听着边在心里盘算着事儿,等他话毕开口问道:“郑大人,不知可否问您几个问题。”
“沈小姐尽管问便是。”
“胡大人代表的,是圣上的态度?”
郑别云看着眼前这个颇为大胆的姑娘,讶然地点了点头。
“那四皇子殿下对纪将军的生死又是什么态度?”
郑别云轻咳了一声,顾及着场合正色道:“沈小姐,从没有人想要置纪将军于死地,大家都是秉公办事。”
“多谢郑大人解惑。”
*
“琼姨、驸马,我所说的契机到了。”
三人坐在前往公主府的马车上,今日公堂上公主驸马既然漏了脸,也没有再继续藏着的必要,想必早有人把消息送进了宫里。
“刚才上马车之前,我让小可去给杜潇潇送了一封请帖,邀她今日在太明湖畔小聚。”
“你是想让杜家女儿去做说客?可她只是个未过门的媳妇,甚至四皇子才回南都,两人怕是连面都未见。”长公主有些迟疑地问道。
“虽然我不能向您保证一定能成,但也有七成的把握。”沈筠知浅笑着,虽然杜潇潇只是个准皇子妃,但依她所见,这位未来的皇子妃倒是比四皇子更加审时度势。
“好,你自己万事小心。”
到了公主府后小坐半刻,等小可带回了杜潇潇应邀的消息,沈筠知没有再耽搁,立刻动身去了太明湖。
沈筠知本以为自己会先到,结果远远地便看到一个打扮素雅的女子站在岸边,身后跟着两个婢女。
“杜小姐。”
岸边的杜潇潇闻声回头,施施然行了个礼:“沈小姐,好久不见。”
“杜小姐生于淮南,应该不晕船吧,不如我们上船聊。”
“是,淮南多水河湖相连,家乡的人多识水性。”杜潇潇还是那副温婉娇柔的样子,脚下步子却极稳,跟在沈筠知身后上了船。
这艘小画舫本就是公主的,平日都停在岸边,故而外饰低调但内里别有洞天。
“沈小姐最近应该挺忙的吧。”以往开门见山的都是沈筠知,这一回却是一向谨小慎微的杜潇潇先挑起的话题,“百忙之中还能想起我这个闲居在家的朋友,真是难得。”
沈筠知面上笑容不变,心下却觉得她话中的这个“忙”字别有深意,仿佛是已经知道了这些事的背后是沈筠知的手笔。
“四皇子已经班师回朝,想必杜小姐很快便会忙碌起来了。”沈筠知嘴上说着话,手中的动作却没停,烹茶点茶一套动作行云流水,最后将茶盏放到了她面前,“手艺不精,还请杜小姐莫嫌。”
杜潇潇照例称赞了一句,两人围着茶道来回扯皮了几个回合。
直到沈筠知说完了茶又想论起糕点,杜潇潇终于按耐不住开口问道:“沈小姐今日请我来,不仅仅是为了让我品茶吧。”
沈筠知正低头打着茶筅,在她看不见的角度悄悄勾起了嘴角。
杜潇潇,我就知道你不会让我失望。聪慧如你,想必已经发现你未来的夫君如今的声誉岌岌可危。你我都在为某个人忧心,没想到这一次是你先乱了阵脚。
“是啊,我想同杜小姐做个交易。”
沈筠知抬起了头,笑得比她更无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