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灌进水囊里的酒喝完了吧,这酒虽然差些,但也能解个渴。”
马镰乐呵呵地接过,与他碰了个碗,又看向坐在斜对面的纪献川:“纪小辈怎么不一同喝些?”
“是啊谨知,如今家就在眼前,何不松快松快。你这一回立了大功,回去想求父皇给个什么赏赐?”四皇子将另一碗酒递给他,他素来与部下、臣子亲和,倒不像是一个身份尊贵的龙嗣。
纪献川扬了扬手中的水囊:“臣不胜酒力,有水喝便足够了。至于赏赐,圣上向来宽厚,臣怕受之有愧。”
“纪小辈,你这人什么都好,战场上颇有你祖父当年的风姿。就是为人不够坦荡,说话太过圆滑,咱们这些领兵打仗的,可不能学那些言官的窝囊样。”马镰也许是多喝了几口上了头,开始口无遮拦起来。
纪献川闻言只是扯了扯嘴角,笑着应道:“马将军教训的是。”
所幸他只是兴起而谈,没说两句又和将士们凑到一块喝起了酒。
自从出兵以来,纪献川没有一日不是绷着神经时刻警惕的。此刻营帐外气氛惬意自在,他难得泄了劲,出神地望着微弱地火光,双手随意搭在膝上,其中一只手中握着一枚平安符反复摩挲着。若是放在火光下仔细瞧瞧,便能发现那上面的布料磨损严重,布面却干净异常,显然是主人时常把玩且极为珍视的物什。
当圆月悬于头顶时,队伍中大半的兵卒要么在酣睡,要么是喝酒尽了兴醉倒了去。只听远远有几道马蹄声疾驰而来,纪献川几乎是在听见的瞬间醒了过来,握紧了身侧的佩刀站起身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吁——”
为首之人身着玄色便服,翻身下马后径直朝纪献川走去。距离纪献川不远的卢北那几个向来警醒,看到动静立即抄起了佩刀,只是被纪献川抬手拦下。
纪献川独自上前问道:“狄大人,来得如此匆忙可是朝中生变?”
狄犰停在了他身前拱了拱手:“纪将军放心,朝中一切照常,我是奉圣上密令,前来带你先一步回南都。”
“为何?”
狄犰的表情还是像往日里那般有些吊儿郎当:“我赶了两天的路,这深更半夜的,纪将军可否先给我一口水喝?”
纪献川眼神轻扫过他身后的两位皇城司下属,转身说道:“我带各位先休整一番。”
主将营中马镰已经彻底熟睡过去,四皇子倒没彻底囫囵,听到动静拿着刀掀帘走了出来。
“谨知,发生了何事?”
“殿下,这几位是皇城司的人。”
狄犰和另外两人立刻跪地行李:“参见四皇子殿下。”
“请起。”四皇子收起兵器,敛去了备战的架势,“你们几位是来?”
狄犰站起回话:“殿下,我们几位奉皇上之命来请纪将军先一步回宫。”
“既然如此,谨知你安顿一下这几位。”
“是。”
等到四皇子重新回了营帐,狄犰转身对自己的两个属下说道:“你们两个自去找个休息的地方,明日一早我们便准备回程。”
片刻后,各个营帐外只剩下纪献川和狄犰两人,以及此起彼伏的深林鸟鸣和漫天的繁星。
“狄大人有什么话要与我单独说?”纪献川带着狄犰坐在了未灭的篝火旁。
“纪大人就不好奇皇上要我带你提前回去是为了什么?”狄犰拍了拍脚边的石墩,一撩袍子从腰后取出一个东西随手放在一旁,“哎呀,这册子硌得慌,我这骑了两天马,屁股都颠累了。”
纪献川对他的举止视而不见,只是轻笑了声:“那皇上要我提前回去是为了什么?”
狄犰笑得比他真诚许多,盯了他片刻才一字一句地吐出:“恕在下不能把密令内容告知纪将军。”
纪献川仿佛早就猜到了这个结果,脸上的弧度未变。
“你先坐着,我去找个地方解个手,你知道的,这赶路也是不易。”狄犰坐了没一会儿便撑着膝盖站了起来,也不管纪献川是个什么反应,自顾自地离开了。
只有他方才随手搁下的明黄色册子在一片杂草乱石中格外显眼。
半柱香的时间后,狄犰游街似的晃了回来,他步调轻浮,目光却将纪献川和他故意留下的东西仔细看了个遍。忽而他皱起了眉,快步走到纪献川身边拉起他的胳膊就往外拽。
纪献川任由他对自己举止无礼,只是轻声提醒:“狄大人,重要的东西还是随身携带比较好。”
狄犰看了他片刻“啧”了一声,又走回去抄起地上的册子,带着纪献川远离了营帐驻扎的地方。
“纪献川,你是这么老实的人吗?东西就放在那儿,你偷偷自己翻看了又会有谁知道?”狄犰压低了声音,语气却冲。
他故意将泰安帝的密令留在那里,就是给纪献川机会偷看,可是他晃了半圈回来却发现那册子完全没有被动过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