巡闭上眼睛打断,“好了,我如今戴罪之身,皇上站在这里恐怕会脏了自己,不若出去收拾一下烂摊子,没必要在我这里浪费时间。”
他不清楚自己是不想知道,还是不敢知道。
江简淡然开口:“按照律法,丞相大人谋逆篡位,应当诛九族。”
陆巡并不意外,神色平淡反问道:“所以江兄,是要赶尽杀绝吗?”
“十四岁那年,你从院子偷跑进祠堂。”江简不答,而是回忆起当年,“你对我说,我可以跟你走。我不肯,怕你父亲发现,你说这只是一个选择,你可以不来。可若是我跟你走,剩下的事情,你会替我摆平。”
陆巡记得那个冬日,祠堂设在偏僻清净的地方,到了冬日便格外的冷,而江简时常被罚跪在祠堂守夜,并不是因为犯错,陆巡小时不懂事,并不明白,如今才知道两个人的矛盾竟然已经到了这般。
“所以如今,我也给你一个选择,你可以留在这里,也可以回你守孝的寺庙里,颐养天年。”江简面无表情的说出这番话,却叫董薇惊讶一瞬。她竟不知,看上去并无什么交情的两人,竟然能叫如此铁面无私的江简背地里偷偷留情。“你可以不去,我只是给你一个选择。”
陆巡彻底愣住,他原本就没打算苟活,父亲已死,他在世间再无牵挂。
只是如今,“谢主隆恩。”
那年春天来的早,桂花树下,一向爱笑的陆巡,不知道第几次叫住刚被庶子欺负完的江简,伸手递出一块桂花糕,“这桂花糕甜,你要吃一块吗?”
从未在府中被重视的江简一向冷心冷肺,与任何人关系都不好,他只想出府闯一番自己的天地,而陆巡这个在蜜罐里长大的少年,却像是看不到这股子冷意,在那个还未真正暖和的春天里温暖了少年的心。
*
丞相一死,大魏彻底没了主心骨,江简顺理成章继位,竟是没有一个人敢提出异议,大家可都记得那日在朝堂上是怎么劝江简回头是岸的,再看如今局势,他们脑袋还在自己头上就是万幸了!
哪里还有胆子管人家江简的事情,但是新帝继位,很多事情都要准备,江简继位仓促,很多礼都没有行,直接便坐在了那把龙椅上。
边疆之事虽然可以商议,但是大越也显示出了当仁不让的气势,他们毕竟常年占据上风,猛然被大魏压住,心中自然不服气,不知道什么时候还想继续卷土重来。
而还在边疆的孙四等人一鼓作气,连夜带人偷袭了对方岗哨,重创对方军营,使大越不得不还回掠夺城池,但还是守在边疆不肯退让。
就在这个时候令众人意想不到的是,海兰死了!
对于其他人来讲,他可能只是一个威震边疆的大越猛将,但对江简而言他却知晓这个人有多么厉害,就算是对上自己都不一定落入下风,却无意落进裴少乙圈套,合力围剿而死。
算上之前因为江简而死的两员猛将,大越此次不到半年折损三员猛将,且一退再退,又因为之长达一年的拉锯战伤了国之根本,不得不提前撤退,中止侵略计划。
原本罗将军的密信中想要乘胜追击,杀杀他们威风,但是被江简阻止,战争就会引起伤亡,我们的百姓是,他们的百姓也是,上位者的斗争,不该牵扯他们。
于是马萨克派出自己亲信前来求和,两方终于签订协议,不再出兵,大越才彻底退兵。只是在撤兵之前,江简命人在无人区鸣放三次炮火示威。
在这种绝对的热武器面前,大越也能消停个几年。
新帝登基,战争结束,一切百废待兴。而董薇将这段时间的事情和江简说完的那一刻,她义愤填膺的道:“这陆蝉鸣真是该死,不仅残害少女,还压榨这么久的百姓。这大魏官员也不知道在干什么!”
骂完才想起来,如今这大魏成了江简的囊中之物。
江简并未有任何情绪波澜,他从小就不太爱表露什么情绪,但是想起自己父亲和陆蝉鸣还有先帝的恩怨,他大概也能从董薇和自己获得情报里拼凑出一个完整的故事。
只是事已至此,人死不能复生,于是只是眼神晦暗一刻,便笑道:“这大魏官员,形同虚设,是时候该换换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