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该来的……”
“嗯,不怕。”
不知是怕惊扰了谁,宋丹棘低低回了句,便将曾夕岚冰凉的双手收进掌心。
屋内静谧,呼吸缱绻。
曾夕岚就这么垂眸看了宋丹棘半晌,忽然发力,将人推开,
“宋丹棘,我早就同你说过了,我从未……”
“你从未喜欢过我。”
话被宋丹棘自然接上,
“当初的接近与示好,只是你同你爹爹的计划之一,是权宜之计,我也只是被你们父女算计、利用的一环。”
宋丹棘抬头,送去安抚一笑后起身,贴心地在自己身上擦了擦手,确保洁净,这才又握上曾夕岚的,
“我都知道啊,袅袅,现在是我心悦你。”
“是宋丹棘死皮赖脸,是宋丹棘心悦曾夕岚。”
他仰起头,眼里星光被淬上了麻痹心智的毒,温柔得直让人坠落,
“我给你带了你爱吃的盐渍果脯,一会若有不适,只需捏捏我的手指,我便能明白。”
他说,
“莫怕,忘郁会永远陪在袅袅的身边。”
“永远?”
曾夕岚再不见往日莹润,整个人像被抽光了精气神,干瘪枯朽,形如枯槁。
不敢再看,宋丹棘心疼得躬下身,垂下头,小心避开那仿若一捏就断的手腕处,被鲜血浸深的纱布,
“所以——袅袅,求求你,别离开我。”
屋外,曾释青满面隐忍,将将触及门板的手颤个不停;
狠一转身,衣料摩挲出响,捏起拳的手背青筋暴起,胸膛剧烈起伏。
反复吞吐了几个呼吸后,这才趋近平缓,睁开的眼里,是不管不顾的志在必得。
屋内隐隐传来啜泣,里头夹杂着这世间最温暖的轻声细语。
没由来地鼻尖一酸,曾释青闭上眼,那时那日,狡黠的曾夕岚仍在眼前。
“这叫、这叫……”
苦恼的姑娘被父亲怜爱地捏了捏脸颊。
“这不叫‘美人计’。”
曾释青吞下眼底的挣扎,向女儿递去一物,
“若是有任何危险,记得用上这匕首。”
曾夕岚好奇地把玩着手上小巧特质的匕首,
“然后呢?”
“然后……哪怕是大罗神仙来了,也救不回。”
双手抬起,摊于面前,宫灯摇曳在檐下,将神魄拉扯,
“是爹爹对不住袅袅……”
只那么一次,唯那么一回,曾释青将女儿牵扯进这腐烂的漩涡中心,再不可能全身而退。
手心好似在暗影中,漫出鲜血——
那全是曾释青亲手捅向曾夕岚的每一刀。
这个多年前名震江湖的长生殿杀手,这个多年来,在大京朝堂上呼风唤雨的异姓亲王,终究,为那些桀骜自恃,付出了此生不可磨灭的惨痛代价。
今夜,是皇帝以强硬之姿,将人召至宫内;
目的,无非就是庆贺现如今的局面。
由皇帝一手促成的,多方间相互牵制,为他所控的局面。
顺带,还能给曾释青一个明目张胆的下马威。
那时,若不是有皇帝的插手,长生殿也好,林尚书也罢,怎可能如此顺利地劫走曾夕岚,再将踪迹隐匿得天衣无缝。
宴席一如既往,恭维谄媚,虚假得直令人想吐。
倏然间,满场都因角落的呕吐声静了下来。
礼部一官员喝得醉醺醺,脚步虚浮地向恭王一家处走去。
扑面而来的酒气混合着艳俗的脂粉味,熏得曾夕岚一扭头,恨不得将五脏六腑全吐出。
醉汉像是看不见,直朝曾夕岚伸出手去;
毫无意外,被宋丹棘及时拦下。
“怎、怎么……有了孽种,还带着小白脸……招摇过市?”
尚未收手的宋丹棘一个动作,惨叫声响彻宴席。
这夜,终究不可能宁静。
林家那些破事被抖出,不分青红皂白,全算在了曾释青的头上;
曾夕岚破庙内被辱的消息不胫而走,添油加醋下,早已面目全非。
不是不拿掉肚子里的这个孽种,是一碗落子汤下肚,殷红淌落满床,连着贺祺安都被从江南“请”了过来;
可,那孽种仍在。
曾夕岚也再经不住这么一遭。
皇帝冷眼旁观,恭王府的护卫今日全被控在外头,一众人就这么兴致勃勃地欣赏起这出刻意的闹剧。
曾释青制止了宋丹棘,转头向座上看去——
皇帝笑得恣肆,正向曾释青举杯抬手。
左边坐着的,是即将临盆的楚皇贵妃;
而右手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