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二十一章 =
入了伏的京都城,旱热一片。
虫鸣交叠,不绝于耳。
虞懿行这处院子看着偏,却是恭王府内为数不多冬暖夏凉的地儿。
这里位置折中,院内带着个能通向外头的小偏门,还十分隐蔽,又有个小厨房可自给自足,是再满意不过了。
此刻,虞懿行正于阴凉处支了个小布棚,斜斜倚在搬来的矮榻上,悠悠哉哉地一口口往嘴里送去冰镇西瓜;
另一手正拿着封前几日就送到的家书,翻来覆去地像是怎么也看不够。
鞠衣正端着冰镇好的牛乳茶从小厨房内走出,
“小姐,再看呀,这家书,可要被盯出洞来了。”
顺着话音,虞懿行含笑抬眸,眼波流转,顾盼生辉。
她似嗔般看了眼鞠衣,神情里却全是明媚。
鞠衣将牛乳茶放至小桌,顺势被虞懿行拉着同坐上了矮榻。
“小姐——”
鞠衣一脸神秘,
“你可知,那日之后,这京都城内,都是怎么说这曾家的?”
那一日,在曾释青这个世子从屋内出来后,虞懿行先是愣愣地看了他好一会儿,随后才哽咽着行了礼。
垂落抬起间,一声:“世子”,诉出了蜿蜒曲折,道尽了这三年间的苦楚。
紧接着,便是虞懿行再支撑不住那般,踉跄着被鞠衣给眼疾手快地扶住,兵荒马乱后,就这么被送回了院子。
只不过,最后出现的问诊之人,只是从附近医馆请来的一个民间大夫;
那名太医,却是从不曾露面。
思及此,虞懿行神色淡下,一声冷哼,没接鞠衣的话,只用帕子仔仔细细地将指尖的水渍擦拭干净后,才按着折痕,将虞嘉言的家书叠起。
“他们说呀——”
鞠衣清了清嗓子,开始学起了那几人说话的语气,
“要我说啊,这到底是个‘异’姓亲王,假的总真不了。”
另一人接话道:
“可不是,宠妾灭妻,还这么大阵仗,只为先诞庶子?有能耐三年前就该抗旨,欺负人家一个无依无靠的女儿家,算什么男人。”
鞠衣这时装作不经意路过,抱着满兜子的吃食,探头探脑向店内补了句:
“说得没错,这一家都是黑心肠!”
同虞懿行描述完今早出门时的见闻,鞠衣便开始放声大笑了起来。
形象全无,甚至仰倒上了榻。
迎着这笑,收完家书的虞懿行,被突如其来的恍惚,给打得措手不及。
开怀的愉悦点进呼吸,扯出满腹的期待。
虞懿行平白生出几分错觉;
现下的自己仍生活在塞北,依旧那般无忧无虑。
一时失神,脑海里开始不受控制地浮现出曾经的圆满。
抬眼,却见正有一人傲然屹立在不远处。
夏季的风穿堂而过,带起轻薄衣衫。
儒雅少年郎在原地耐心等待了许久,见她出现,无半分不耐,只笑着望向她,同她招手,
“迟迟——”
他说,
“过来。”
虚影重叠,画面碎裂。
朦胧泛出的倒影下,是那被自欺欺人着掩埋进了记忆深处,再不敢去翻阅的疤。
鞠衣笑声减弱,顺着虞懿行的视线,转头望去;
一个弹跳起身,换上的神态语气,皆恭敬到挑不出一丝差错来。
“见过世子。”
虞懿行神情恹恹,扶着手边桌沿,从容起身。
“不知世子今日到访,有何要事?”
曾释青也不知在那儿站了多久,无声无息到好似一座冰冷的石雕。
他就这么隐于角落,看着不远处的主仆二人嬉闹,神色也被这夏季的风,吹得浅淡。
只听一声算不得和善的哼笑,虞懿行紧了紧掌心,极力稳定着心底那些为数不多的“心平气和”。
“通情达理?大家闺秀?”
语气里的嘲讽,曾释青是丁点儿也不想掩饰。
他意味不明的视线落在虞懿行的脸上,再落向刚笑得抬起双腿来,隔空踢甩的鞠衣;
这神情,看得虞懿行心里发紧,却仍没接话。
见虞懿行这副油盐不进的模样,曾释青深感无趣的同时,却不甘就这么放过了她。
“我恭王世子进王府偏院,是‘访’?来见赐婚之妻,还需‘要事’?”
他向着布篷下的两人走近几步,
“本世子三年未归,这府内下人——倒是连着‘规矩’二字,都识不得了。”
只听曾释青一声招呼,门外瞬间涌现待命护卫,
“来,把鞠衣给我绑去前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