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御书房内明黄身影坐于椅上,一手撑着头揉了揉额侧。
片刻后,一宦官从外而来,端着一碗浓稠汤药。
“圣上,药汤熬好了。”
喝完了汤药,皇帝陛下紧紧皱着的眉头似乎平整了些许,喟叹道:“还是女儿心思细腻些,桓卿寻的药便是涩口难闻,虽药效好,却是让人难以下咽。”
“长乐殿下是有心了。”旁边的宦官笑吟吟地说着,收拾好了碗,递给了旁边宫女,宫女拿了碗便躬身退着出了门去。
“敬安,你说她是不是恨朕。”
敬安垂着头,咂摸了一会儿话中深意,一时之间没咂摸出这位九五之尊说的是谁,额角就这么生出了密密麻麻的细汗。
“朕从未听过她喊朕父亲,倒是听她喊过几回琳琅母亲。”
敬安这才松了口气,他方才其实是以为这位又想起了那位早已经逝世多年的娘娘了,每回圣上见着了长乐殿下都回想起那位娘娘,而圣上对那位娘娘究竟如何便是已经伺候了圣上几十年的敬安都不敢妄加揣测的了。
敬安陪着笑:“长乐殿下敬仰陛下,规矩守礼,如此是为尊敬。”
皇帝突然笑出了声,道:“她就是恨朕,每回见着面也只有赏赐她东西的时候她才会喊声父皇,不过她也应当恨朕……”
“规矩受礼这话可说错了,她若是规矩受礼还总穿姜黄衣装?”
敬安冷汗涔涔而下,他就晓得每回圣上见了长乐殿下后都会很难伺候,话里有话,脾气也会不太好,有时还会发难于人。
谁让长乐殿下是那位谁也不敢在圣上面前提的娘娘的女儿,而那位……敬安是觉得想也不要想起最好。
姜黄色,其实也不是什么绝对不能穿的颜色,广大百姓还是可以穿的。
只是皇帝身着明黄,姜黄色是比明黄暗些,真怕犯忌讳的便不会在皇帝面前在这种事上犯错,正儿八经能够当皇帝面光明正大穿的也就只有当今皇子着御赐的皇子衣袍、皇后着后袍的时候,其余时候便是宫妃都不会在圣上面前穿黄颜色的衣装。
入朝为官或是面见圣上的男子,是黄色衣装也不会穿。女子大多是少女会比较喜欢鹅黄色这种嫩色,鹅黄色与明黄色差别大,一般也不会让那位尊贵的天下之主疑心病犯多想什么。
而姜黄色这种就难说了,毕竟,如果倒霉了,一个不小心恰巧就撞上圣上心情不好挑剔起来,可就是犯了忌讳,说小是衣装有问题,说大起来便是有异心,怪罪起来罪名可大可小,就令人害怕。
当今圣上提起自己女儿也是如同普通父亲一般扶起了额,沉叹道:“还搞那些荒唐事,不过她是朕的女儿,便是有朕纵容她,无人敢有异议,以后也还有明衡纵容她,她想做什么便做什么,想要什么便有什么,这样才好,无拘无束。”
敬安谨慎瞧着他的这位主子,猜测主子的心思,这时候才算是瞧出来了,今日主子没有怒火,说着责骂的话,声音里却带着纵容的,并非怪罪。
“长乐殿下尚且年幼,顽劣些也是寻常。”
“说是如此说,朕还是担忧她,以后只怕不好觅得好夫家,便是再纵容,至多能留她至双十。”
“陛下何必忧心,自然是长乐殿下看上了谁就许给谁家。”
“她那性子也不知看得上谁,看上了恐怕也不长久。今岁春闱,朝中要迎来不少新人,明日倒是可以问问桓卿,今年考试的人中有没有合适的,朕闻裴家小郎今岁是参加了科举的。”
“裴氏的公子?倒应当是芝兰玉树,一表人才,才华横溢的。”敬安说。
“朕也如此以为,不过也要见过才知。”皇帝点了点头,望着角落里的紫金雕花香炉,“朕的香炉是不是许久未曾燃香了,从明日起便继续燃香罢。”
公主府内,又打了好几个喷嚏上官令仪看着自己书房桌上的一沓画像和文书。
“阿嚏——”上官令仪按了按鼻头,“莫不是不是有人骂人,而是我感冒了?”
看来得喝点板蓝根了,她惆怅地想着。
她桌上放着的,是今年所有有可能考中进士的新科考生的资料,包含了画像和基本信息。
按着记忆,她在一堆文书画像里翻着。
一边翻着,一边喃喃自语:“裴景和,裴景和……”
江州裴氏嫡系的公子裴景和,今年科举的状元,大盛朝以后朝中的肱股之臣之一。
当然,也是喜欢卫昭昭众多男配之一,因为喜欢卫昭昭,所以支持卫昭昭支持的上官明恪。
按照书中形容,应该是温文儒雅,公子无双,同时也是疏离冷淡,有礼却难以接近,除非是他认可的人。
若不是因为上官令仪比较嗑卫昭昭和桓玠,她是觉得卫昭昭嫁给裴景和是最好的,反正不要嫁给上官明恪,嫁给上官明恪真的是下下签,卫昭昭的克星。
从那一大沓纸张中抽出了裴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