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因虽然会打拳来锻炼身体,也通晓一些粗浅的拳脚功夫,但到底不是什么武功高手,月九又是个中佼佼者,不让她有所察觉实在轻而易举。
因此一开始她并不知晓月九的存在。
那是她在一个偏远小山村义诊时,夜里马贼袭击村寨。月九突然出现,向她示警。
情况紧急,洛因顾不上其他,急忙秘密联络德高望重的里长。在里长长久竖立的威信和月九的排兵布阵下,村寨里的老少都被组织起来防守反抗。最终幸运地以微小的代价得以避免一场屠村之祸,将马贼一网打尽,押送官府,绳之以法。
事了,洛因潦草擦了擦脸上身上沾染的血迹,才有功夫问清楚月九的来历和身份,也才知晓赵朔州原来还安排了这一手。
一时间心中柔软又触动,自也不会拒绝对方的好意。
自此月九算是在她面前过了明面,书中曾描述过赵朔州的月卫,寥寥数语间便可窥得他们的厉害之处,何况如今经历马贼一事,洛因算是真切领略到了个中厉害。
既知晓月九的存在,洛因自然不会平白让这么一个人形兵器跟在身边吃灰,此后凡事几乎都会和他商量几分。
她虽然并不畏惧艰苦朴素的生活,也做好了游历途中会经历遭受一些祸乱和险急,但这并不代表她不惜命。
事实上,月九的存在,让她知晓,她需要更好的保全自身安危,因为牵系的不是她自己一人,还有诸如赵朔州一般担忧关怀她的人的心。
如此三年过去,一切相安无事。
不成想,三年后的某一天黄昏日落,她会突然接到这么一条如惊雷般震得她几乎摇摇欲坠的消息。
月九已经被摘除月卫的身份,不受灰靥和赵朔州的命令,而是独立出来完全听命于她。但这三年来,月九在洛因的示意下,一直和月卫保持着断断续续的联系。
这次事发突然,又倏关赵朔州的性命,皇后和天子得知此间种种后,顾不得赵朔州曾下达的月卫不得打扰洛因的命令,反正他人在昏迷中,也无法做些什么,便直接授意灰靥秘密联络洛因。
通过这么一条消息链,赵朔州出事的消息以最快的速度传递到了洛因手里。
洛因既震惊又焦急,明明她离开之前,赵朔州的身体情况已经大好,怎么就突然病危了?
是在战场上受了伤?
还是其他的什么?
联想到陆陆续续听闻的传言,想到他在这三年里的所作所为,似乎一切又都有迹可循……他是拿他的命在破除草原北夷的威胁吗?
原书中,赵朔州身体一直没能大好过,缠绵病痛中勉力支撑着漠北的戍守边防,虽未曾吃过败仗,甚而于北夷的交锋中,陆续取得可观的胜利,但直到他逝世,几十年间,也不曾真正将北夷击溃,令其递上降书,真正畏惧大乾,不敢再犯边一步。
如今,他却仅用三年时间便做到了,比之于书中,除却他有一副健壮体魄外,并不曾多出什么。相也知道要走到今天这一步,他付出了多少心力和心血!
可是,为何这般急切呢?
他有几十年的时间,完全可以慢慢来的,却不记耗费用三年时间做到了这一切。
真正的和平,漠北边疆向来难以奢望的字眼。
可他做到了。
是为了……什么呢?
洛因心中升起许多猜想,无一不让她胸中酸涩难言。
她仰头望着租下的两进院落的四角天空,逼回了发胀眼眶中的泪意,转头对一旁等待她命令的月九毫不犹豫道:“回漠北!以最快的速度!”
*
洛因紧赶慢赶,跑死了三匹马,终于将半月的行程缩短至四天。
第四天的傍晚,天色暝黑,落了小雨,洛因和月九终于抵达漠北。
看着灯火通明,坐落在黑夜中巍峨沉默如一座巨兽的将军府,洛因松下一口气,顾不得疲惫和身上淋了雨水的湿衣,在大门前勒紧缰绳,翻身下马,便直往里闯。
将军府的下人一开始要拦,瞧了几眼,认出了她,惊喜地刚要上前行礼,洛因已经顾不得了,问了一句“将军可是在主院?”,得到肯定答复后,抛下一众丫鬟侍卫步履匆匆往主院赶去。
主院灯火通明,戒备森严,丫鬟侍卫进进出出,俱是一脸肃色,肉眼可见气氛的凝重和肃穆。
灰靥守在门口,见到洛因的出现并不惊讶,倒是让她几乎没受什么盘问便得到了通行权。
洛因跨步迈入院门经过灰靥身旁时,得了一句声音平板的提醒。
“清平县主,天子和皇后微服私访,秘密到了漠北,如今天子和林副将在军营处理和谈受降的后续事宜。此役虽是大胜,但将军生受了七刀五箭,其中一箭更是淬了北夷王室特供的一种毒素,穿胸而过……将军昏迷不醒,如今松涛院主持大局的是皇后殿下。”
松涛院正是主院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