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醒来,两人照面,彼此对视一眼,都默契地没提前一晚的事。林觉眠不觉有异,落在暗处阴影中的灰靥却是将这一眉眼官司瞧得分明,却也只瞧了一眼,便安静地垂下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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闲下来药浴便提上了日程。
这法子古怪,须得拿一大木桶,下面烧着小火,人整个浸进调制的药汤里,拿盖子盖住,只留脖子在外,像烹煮食物一般,分三个阶段根据吸收情况不时微调加入药材的品类和剂量。
所以洛因须得全程俱在一旁瞧着。
而为了增加药性的吸收,赵朔州最好脱了身上衣物,赤|身裸|体浸进药汤。
这一来,将帮忙的下人叫退,二人面面相觑间俱都有些尴尬。
绕是洛因再淡定,见男子的赤|裸肉|体也是头一遭,素白脸颊不禁微微泛起粉色。
但秉着医者治病救人的的理念,也只略微垂了眼睫,神色间还是一片淡然,不紧不慢抓了各式药材扔进逐渐升温的药汤里,直到变成浓郁的深青色,她才抬了下眼,朝一旁站着的男人吩咐:“药力已经挥发出来了,快将军,快进去。”
赵朔州的心情也颇有古怪,面前的女娘虽极力持着镇定,但他显见还是瞧见了她面上浅淡却真实存在的羞色。
毕竟男女有别。
房间里极静,只有药汤被小火温着偶尔冒出的气泡咕嘟声,逐渐烫热起来的药汤蒸腾起迷蒙的水雾。
氤氲间,气氛忽然间就有些古怪起来。
他手掩在唇边低咳一声,目光飘忽一瞬,面皮也似烫热起来。
但药浴势在必行,他自持年长对方许多岁,总不能先露了怯色,让一个十七八的女娘担下这份窘迫。
也只好强压下心中的古怪,疑似镇定自若的褪去外衫和里衬,最后是贴身的亵衣亵裤。
抬腿踩进木桶,药汤溅开浪卷,水声扑哧。
洛因不禁抬了下眼,顷刻又垂下了。
那一瞬的微光,也足够她瞥见对方精壮结实的肌肉线条。
病痛折磨着男人的□□灵魂,但持之以恒的勤练武艺并未让他形销骨立,而依旧有着一具极具爆发和压迫力的武将躯体。
第一阶段的药材已全部投入,洛因拿过一旁桌案上的盖子将整个浴桶盖得密不透风,只留赵朔州的头颅在外面。
水雾蒸腾,药力挥发,空气中逐渐挤满浓郁的草药味道。
洛因看到面前只露出脖颈头颅的男人颈侧隆起的青筋突突跳动,有些不忍地放轻了声音:“将军,要开始了,且忍着些。”
“最好保持清醒,药力才好吸收。”
赵朔州半阖眼帘,含糊地“唔”了声,声音有些哑。慢慢地,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渗出,顺着冷峻的侧脸轮廓滚落,沿着颈侧线条,一直没进浴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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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次投放药材,所受的痛苦一次比一次升级。而赵朔州身体的承受能力比洛因想象的要好得多,这也意味着他能更好的吸收药性。
于是她略微斟酌后,还是咬着牙加重了药材投放的剂量。
虽然会更痛苦,但会让赵朔州恢复得更好更快,她告诉自己,这是值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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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次药浴完毕,已经足足过去了三个时辰还多,时间也从日中到了黄昏。
洛因揭开浴桶盖子,一股浓郁的水汽混杂着药味瞬间倾泻出来,她不由往后避了下,待弥漫的水雾散开些,才凑进探出指尖拨了拨颜色清亮的药汤,只剩下薄薄一层青色。
洛因心中满意,赵朔州吸收的不错。
她唤了沉在药汤中的男人:“将军,可以出来了。”
男人这才缓缓睁眼,张开的眼睑下,瞳孔隐约有些涣散,定了定,才恢复了些清明,沙哑地“嗯”了声。
洛因越发放轻了声音:“还得喝一副药,喝完便尽可安心睡下了,将军您收拾着出来,直接回内室躺着便是,我去给您端药。”
赵朔州勉强打起精神,仍掩不住眉眼间沉沉的疲惫,便也没有逞强推辞:“有劳阿因了。”
洛因没再多说什么,赵朔州现在需要的是休息。
她简单收拾了下,转身出去,将房门仔细掩好,才朝小厨走去。
再回来时,手上端了碗泛着浓郁中药味的汤汁,走到内室,递给倚靠床栏而坐的赵朔州,对方默不作声接过去了。
这会子功夫,他因药汤蒸腾有些热烫的脸面,唯剩下疲惫的苍白。
洛因嗅着空气中苦涩的药味,刚想说什么,赵朔州骨节分明的手指已经端着满陶碗的苦涩汤药,凑到了唇边。
头一仰,喉咙滚动间,一气儿便饮尽了,好似尝不出半点苦涩味儿一般。
洛因眼皮子一跳,出口的话便又止住了。
这次开的药方因要和药浴搭配激发药性,含了大量的黄连,还有许多味苦的药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