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地萧索。前厅与后院宛若两个世界,一个闹得不迭,一个静得可怕。
此时传来一阵低沉的敲门声。
“谁?”陈效凌停止端详手中的帕子,向门口望去,小声询问。
“是我啊。”罗桉将门口的人都支开,扮作侍女推门而入,熟悉的身影让陈效凌轻舒一口气。
罗桉坐在床边,拉着陈效凌的手:“他们都在正厅吃席,我才偷跑过来看你,还饿不饿。”
“你们都关心我吃没吃饱,自然饿不着。”陈效凌精神饱满,好像忘记了几个时辰前,她还因为饿肚子精神不振。
罗桉见陈效凌手里有一条白色的帕子,很是疑惑:“怎么不记得你有这般做工的帕子。”
“我方才也在回想这条帕子的用途……想来想去……”陈效凌轻咳一声,有些不好意思:“好像是……那什么之后,用来验明正身的。”
“真是荒唐。”罗桉紧皱眉头,她曾在书上看过,今日是第一次见。
“是啊,同样都是人,为何世人对女子的贞洁如此苛求,男子三妻四妾便是常态。”陈效凌不忍感叹,把帕子随手一丢,满脸嫌恶。
“阿凌,你在意那黎湛曾娶妻生子么。”罗桉觉得,寻常人应当都会心存芥蒂。她就压根没有成亲生子的打算。
“这倒不会,我不在意他,又怎会在乎这些。”陈效凌淡然一笑,摇了摇头。
罗桉望着陈效凌的侧脸,红烛为她的轮廓镀上了一层柔和,褪去了小女孩的烂漫,倒多了几分新妇的妩媚。
二人沉默稍许,陈效凌取出藏于枕头下的药包,终于下定决心,将计划和盘托出:“桉桉,我打算给肃王下蒙汗药。”
“啊?”罗桉怀疑自己今日耳背,听错了,转念一想,猜到了个中缘由:“阿凌是不想与黎湛行亲密之事,才做此举。”
陈效凌连连点头,眼神无比真挚,她的反应也在罗桉意料之中。
罗桉牵起了陈效凌的手,大有好白菜被猪拱了的惋惜。
“我真不是嫌他年纪大,就是和他不熟。“陈效凌忙摆手,为自己开脱,以示对黎湛的尊敬。
“我信了。”罗桉口不对心,认真应答。说罢,抽出陈效凌手中的药包,一股脑倒入了醒酒汤中。
“桉桉……”陈效凌抱紧了罗桉。
“恶人让我来做,你放宽心。”罗桉摸了摸她的发梢。
陈效凌自顾自捯饬起来:“再掺点蜂蜜……诶,倒点酒,要不要放点花生?”罗桉制住了她的手,“你是要毒死他么,老牛吃嫩草罪不至死!”
“万一他尝出蒙汗药的味道怎么办……”陈效凌放完各种“佐料”时,抬起眼睑,看见门口的高大的黑影,瞳仁一缩:他回来了。
“阿凌,我可以进去么。”黎湛试探般地问询。他刻意在院子里走了走,散散身上的酒气。
“王爷进来吧。”陈效凌一边应答,一边有些不舍的目送罗桉离去。
黎湛不知是不是错觉,总觉得方才离开房间的这位姑娘瞪了自己一眼,并未过多在意,向缓缓床边走去,坐在了陈效凌身边,中间大约隔了一个人的身位。
二人缄默不言,空气中弥漫着尴尬的气氛。屋内烛光摇曳,不时发出的火苗迸裂声,格外清晰。
“王爷……为何不蓄胡须。”陈效凌找了个话题,意在消解彼此的无措。不过她也是真的好奇,毕竟和他差不多年纪的男子大都蓄起了薄须,也就元维宁是个例外……
黎湛有些意外,思虑片刻:“北燕并无蓄须的习俗,而且蓄须于我会显得有几分老气。”
“没错没错。”陈效凌咧嘴一笑,用手在唇边画了个圈:“吃饭的时候会不方便,我爹爹端起碗喝汤时,就会蹭到胡子上。
“当然,王爷蓄不蓄胡须,都好看。”
黎湛猝不及防地被面前的小姑娘夸赞,虽然这种话他听得也不少,还是不由得抿嘴一笑,受用得很。
“对了,钱钱生是你写话本时的化名么?”
陈效凌有一种骑马掉下来的窘迫,乖乖答话:“是……”
她以为,除了罗桉和罗榆,无人知道她化“钱钱生”一名写话本,没想到被面前人即刻戳穿。本想一问:王爷怎么知道的?转念一想,这种位高权重的人,想必手下眼线众多,又有什么不知道的。
细究起来,她五岁时,曾把外祖父的画眉,偷偷烤火吃了这件缺德事。只要黎湛想查,想必都逃不过他的情报网。
“阿凌写得还挺好,《南望》有第三部么?”黎湛不知从哪里拿出《南望》前两部,略翻了翻,上面布满批注。他就是这样,无论做什么都是有条不紊,在他看来公文和话本无甚区别,只要能从中获益,自是一视同仁。
“最近忙,只写了个开头,下次一定补上。”陈效凌没想到被当面催促,成就感漫上心来。
黎湛眼底浮现清润笑意,柔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