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娇和念妙二人单独呆在了房间内。
念妙看着念娇,一身朴素衣服,沾满了泥土灰尘,嫁给魏如鹤之后,念娇甚至连在昔日吴府一半的日子都过不上。
她尚不知道魏如鹤暗中辅佐十皇子的事实,还以为魏如鹤只是区区一介训象官。
见念妙盯着自己的眼神与往日无异,仍旧是那种高高在上的嫡女态度,念娇忍不住一笑。
“你笑什么?”念妙觉得怪异。
“小时候三姐也一直是这么看我的吗?三姐从来都觉得自己是在云端吧。”念娇缓缓道,“我和姨娘,都不过是草芥而已,对吗。”
念妙不知念娇想说什么。
“三姐和大夫人,为何如此容不下我和姨娘呢,三姐明明有那么多新鲜玩意,小时候却只爱拿我取乐,进了书院,也是和那钟想容一同欺负我。”
念娇的声音逐渐变冷:“大夫人明明有一双儿女,却容不下我姨娘再生下一个孩子。”
“你说什么?你姨娘流产不是她自己身子弱么。”念妙蹙眉。
“三姐竟然不知么,大夫人对你真好,做恶事也不愿脏你的手。”念娇冷笑。
念妙叫来念娇,原先不过是想奚落她一番来出自己胸中的闷气,却不妨念娇开始说一些她不甚明白的话来。
“大夫人被流放,真是可怜啊,这辈子都见不到大哥和你了吧。不过,那我又什么时候还能见到我姨娘呢?”
“你在说什么?我母亲家的事,你知道多少?”念妙听出来念娇话里有话,心中生出一丝警觉。
“我知道多少?”念娇笑着重复了一遍念妙的话,“我全都知道。”
念妙后退了一步。
“你母亲王家的罪名,就我请夫君魏如鹤向朝廷揭发的。”念娇向前走了一步,笑着看念妙,“你母亲在我姨娘怀孕的时候借补品之用给她暗中服用下气之品,使她难产去世,而大夫人不过是余生流放罢了,一个死,一个活,三姐,你说大夫人和我姨娘,谁过的好呢。”
念妙被桌角撞了一下,跌坐在椅子上,她定定地看着眼前的念娇,自从薛姨娘难产那夜念娇被一顶小轿抬出了府,似乎这个五妹妹就完全变了。
她原先因地位骤然落差而想发泄在念娇头上那种自幼习惯的优越感也顿然冰消,不知为何,她竟然有几分畏惧这个庶妹起来。
是因为自己母亲害死了薛姨娘带来的负罪感吗,还是七皇子与王家双双败落给她的虚无感,念妙自己也说不清。
念娇笑着笑着,笑容渐惨起来,她纵然是报复了大夫人,可姨娘和弟弟,还能苏生吗。
没再理呆坐在椅子上的念妙,念娇自走出了房间。
吴府早已不再是她的家,她似乎有些恍惚,不知向何处去,却是不知不自觉,回了那间小小的院子,有魏如鹤的院子。
*
魏如鹤赶回家中,天色已黑,但昏暗夜色中,却见院停了几匹高头大马,披着黄金鞍,一看便不是寻常人家。
他认了出来,似乎是金垣公主府的马匹样式。
魏如鹤心中困惑,中午政务殿之变,所幸尚朝虎来的及时,救下了金垣,随即那走投无路的金尹卫便放火烧了殿,所幸他与金垣都已在那之前撤离了出去。
但金垣应该厌恶极了他才是。
魏如鹤进门,只见金垣正坐在大厅之中,眼前跪着一个人,却是小荷。
“看不出权谋如此之深的魏世子,连家里的婢女也不一般。”金垣手里拿着一封信,冷笑道。
小荷跪在地上,身上背了一个小包袱,战战兢兢不敢说话。
“这是怎么回事?”魏如鹤不太明白眼前的事端,念娇从娘家带来的陪嫁丫鬟,如何和金垣公主扯上了联系?
“你叫婢女来联络我,是你与哥哥共同给我设的圈套?”
金垣将那封信丢在地上。
魏如鹤拾起一看,是小荷的笔迹,七倒八歪地写着许多字,大意是讨好金垣的话,说些愿意跟随金垣之类。
他眉头一皱,大概是小荷看念娇随他潦倒破败,早已生了易主之心,不过小荷却为何去寻那金垣?
魏如鹤猛然想起念娇曾与他说过的婢女似乎与金尹卫有私的事,大概曾经门口那两个金尹卫便是小荷与外界交流的通道。金尹卫只知宫中事,小荷便自然知道了金垣,且早在书院里,魏如鹤就与金垣相识,小荷早早地想巴结金垣也是情理之中。
“金垣公主误会了,此婢女趋炎附势,并非我特意指派。”魏如鹤回金垣道,他看着小荷身上的那个小包袱碍眼,劈手夺来抖开,只见里面金钗玉镯等物件掉了一地。
都是念娇的随身物件。
金垣紧锁的眉头舒缓了三分,魏如鹤似乎说的有理,若小荷是在魏如鹤授意下投奔她,却为何要盗窃念娇的随身物件,眼下她倒是又和魏如鹤站在了一条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