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等了他几日,等到他回家。他上来就抱住了念娇,道:“娇娇,我好想你。”
吴念娇便忘记了一切,连投壶的事儿都忘了说。
她的脑袋很小,只能装得下最重要的人。
魏如鹤的话似乎响在记忆里,又似乎飘散在冷风中。
吴念娇收回思绪,却有些留恋记忆中的暖色。
春天已经来了,但落日后的天气仍旧冷冷的。念娇将手缩进了袖筒里,瞬间温暖包裹了她的小手,好像前世一样,他握着她的手,教她投壶。
为什么会想到这些……念娇用力摇了摇头,想将这些回忆甩出去。
明明是他杀死了所有美好的回忆。
从前她从白昼等到黄昏,能等到那双温暖的双手。后来,她等到深夜却只能等来夜间的湿露。
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魏如鹤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心的?抑或是从头到尾都没有爱过她,只把她当替身?
那些兔子灯,那句和金垣公主同名的“娇娇”……她不愿再想下去。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念娇的眼角尚带泪痕。
薛姨娘见她神态如常,便照旧把她送去府学亲近人群。
颜先生又在那儿板着脸念文章,十六岁的脸庞硬是有六十岁的老气。
不过过去一向认真读书急着超越其他姐妹的念姚此时倒是心不在焉,念娇知道,她心里都想着即将到来的春灿宴,恨不得一刻书也不念了,回去练习投壶。
而念娇,自从昨日投壶想起魏如鹤后,总也觉得心里闷闷的不太舒服。
“啪!”书卷忽然砸在书案上让走神的俩人都一惊。
“散学!”严厉的声音传来,“心不在焉,圣贤书不是给你们应付的。”
“太好咯,回去投壶咯!”念姚满心满脑想着投壶,完全没意识到颜先生准备训话,把桌面凌乱地一收拾,就跳下长凳跨出了门槛,临了,还不忘回头朝念娇道,“念娇,你晚上记得来我那一起练。”
“投壶?”魏如鹤心中微动,不过易容出的颜先生皮囊却是一贯地板着脸。
他黑着脸对念姚说:“三小姐今日抄写十遍千字文,不然从明日起你就不要再来府学了,天天练投壶去吧!”
念姚知道要遭,嗫嚅道:“先生,十遍太多了,晚上我还要练习呢,五遍可不可以?六遍?”
魏如鹤一点儿都不松口。
念姚苦着脸,喃喃道:“好吧……但是先生也给五妹妹一点功课吧?她倒是有时间练投壶……”
“五小姐要留堂治病,我为她施针。”
念姚这才心理平衡,收拾完东西和大姐二姐她们一块儿走了。
念妙在一旁乐不可支,道:“临时抱佛脚,越抱越蹩脚。”
等一群人走完,魏如鹤走到吴念娇身前,道:“五小姐报名了春灿宴的六艺?是射吗?”
“……四姐替我报的名。”吴念娇语气恹恹。
“五小姐会投壶?”魏如鹤语气里似乎带了一丝期待。
其实上辈子在那空候的日子里,念娇已经成了一个投壶的高手,毕竟这并不需要多少神智,唯手熟耳。
但是念娇此生不愿再沾上和魏如鹤有关的任何东西,未多犹豫,脱口而出:“……不会。”
“原来如此。不过六艺乃是君子必习,吴小姐虽为女眷,但既然读书,必不可怠慢了六艺。颜某既是五小姐的老师,若五小姐愿意学……”
“颜先生教我?”念娇闻言抬眼。
湿漉漉的小鹿眼对上他低垂睫毛遮挡下的黑眸,正午阳光正好,衬得念娇眼底一片清澈无暇。
魏如鹤心中大动,脑中一时有些空白,忍不住想弯腰去捧捧那张前世未曾珍惜的脸,但所幸及时清醒,一时迅速回神过来。
“既然都为了春灿宴无心读书,不如给你们放几日假。免得三心二意,什么都做不好。明日起我会准许你们自己选择,温书或者自行安排。届时便可教你投壶。”
她们要是听说了这个消息,一准呆在院子里练习投壶,不出来了。
念娇低头,她有几分犹豫。
“颜先生,我原是有几分会投壶的,只是……”念娇直觉上不愿对颜先生隐瞒,但前世之事,她既不能,也不愿述说出来,那些最后时刻的回忆,会像一把刀一样,再把她一层层血肉模糊地剥开。
念娇看着颜先生温和聆听的模样,有些怯怯地想:颜先生一向严肃毒舌,但对她却很好,如果让投壶沾了颜先生的色彩,会不会将魏如鹤的影子洗去?
她竟有些舍不得。
“谁人都有难言之隐,五小姐是,颜某也是。”魏如鹤道,嘴角微笑,眼底却是凛然坚定。
念娇看着他,有些迷蒙,道:“好。”
就在此,与过去切割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