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念娇不疑有他,便唤了声“阿犬”。
那日皇上离去的时候大概是很满意的。
吴念娇小心翼翼地对魏如鹤说:“如鹤,我是不是说错什么了?”
魏如鹤起身掸了掸尘土,一派云淡风轻,说:“没有错。以后便叫我阿犬,皇上不在的时候,也这么叫。”
于是吴念娇便放下心来,甚至有些开心,因为这个称呼只有她一个人叫,很特别。
想到这里,吴念娇扶额,上辈子的她真的好傻。
魏如鹤并不属狗。这只不过是向老皇帝交出的卑躬屈膝的投诚状,韬光养晦时自然要演好那么一出,但翻身后则并无必要。
可叹吴念娇什么都不懂,竟然就这么一路叫到魏如鹤成了丞相,人前人后毫不避讳地叫他……阿犬。
吴念娇叹了口气。
上辈子她和魏如鹤之间实在有些无解。
那些患难与共是真的,但是有多少真情,吴念娇毫无把握。大概,魏如鹤是把她当做了金垣公主的替身吧,不然谁会爱上一个傻子呢?
后来的厌弃,大约也是真的,不然也不会毫不尊重地当她不存在,大张旗鼓地迎娶新人。甚至于……连她小产都不来看她一眼,羞辱般地遣了新妻来见她。
上辈子她死在映月园的荷池,倒是全了所有人的愿望——魏丞相终于埋葬了他屈辱的历史,金垣公主终于不用见到用过她“东西”的人了。
可笑吴念娇死前还傻傻地求佛祖再见魏如鹤一面,实际上呢,他根本就不想见她。
吴念娇的手不由自主地越攥越紧,微妙的酸涩的恨意漫上心头。
倏尔她释然一笑。
“这辈子还没开始呢,我还没有变傻,不会再让别人欺负我。”吴念娇自言自语道。
只要不见到魏如鹤,后面的一切都不会发生。
这辈子她再也不想看见他。
吴念娇目光清明,一勺一勺认真地往嘴里送着汤药,她要养好身子,把上辈子的遗憾都弥补回来。
她记得童年时有两次落水,前后相差不到一个月。一次让她生了一场病,另一次则在湖底撞到了脑袋,是导致她变得痴傻的原因。
现下应当是第一次落水,落水的原因则是和庶姐因口角而发展出的一场推搡。
吴念娇虽然多了上辈子的记忆,但那些作为傻子的记忆实在给不了她太多的经验,需要她不断复盘思考,才能想明白一二。
而她参照的经验,则是记忆中魏如鹤的处事方式。
魏如鹤……
此人如阴魂不散一般一直在她的记忆里飘荡。
吴念娇摇摇头,把他从脑海中挥去,专心思考眼前的事情。
这次落水是意外吗?
她不是跋扈争先的人,变傻前在家里就比较边缘,和几个姐妹的关系都是不咸不淡的,怎么就忽然和庶姐交恶了呢……
“五小姐——”就在吴念娇思考的时候,门外传来丫鬟的呼唤。
“进来吧。”吴念娇放下药碗,掖了掖被子。
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女孩推门走了进来,她生着一张大脸,额头宽而突出,一看便是夫人的陪嫁嬷嬷的女儿。
“这屋里怎么也不留个伺候的人?”
上辈子的吴念娇完全不懂人情世故,现在心思婉转,明白了怠慢不得,于是学着魏如鹤对待有价值的下人的样子,露出一个信赖感激的微笑,道:“红绦姐姐。大约是姨娘带去见夫人了,夫人那边,不能失了礼数。”
红绦吓了一跳,心想五小姐什么时候这么客气了,但是这一声姐姐叫得熨帖,连带着脸上客套的笑容都变得真心了几分:“可担不得五小姐这么叫。五小姐现在可感觉好些了?”
“好多了。”吴念娇瓮声瓮气地答。
“刚才薛姨娘去夫人那儿回禀,总算是让大家伙儿松了口气。夫人呀,可担心你了。周姨娘和三小姐可在那儿跪了大半天了。”
三小姐念姚就是和她推搡的庶姐。
“让夫人挂念了,念娇没事。”
红绦道:“夫人让五小姐过去堂上,说要当着你的面让三小姐领家法,为你出气,也好叫众人都长点记性。”
吴念娇点点头,顺从地坐起来穿好衣服,红绦轻手轻脚地帮她整理。
刹那功夫,吴念娇便对吴家大夫人的性格有了些许猜测。
表面上关爱怜惜庶女,为她出头,实际上为了立威却硬要大病初愈的她拖着病体过去。
看来大夫人多半佛口蛇心,以后要留心应对。
“红绦姐姐,夫人要怎么罚三姐?”
“厘清缘由再根据情况决定吧,所以必须请五小姐过去对质,弄清楚你们吵架的原因。”
说实话吴念娇完全记不清她们当初是为什么吵架了,毕竟对她来说,事情并非发生在昨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