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知,不得无礼。”
随着这一声,外面霎时归于沉寂。有身影自青盖安车款步而下,金吾卫见状纷纷行礼。
李存珩不疾不徐地走过来,火光将他的身影投射在石砖上拉长。光影之间,他的眉眼更为凌厉,昔日的温润平和尽数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掌权者的威压淡漠。
盛宝珠心中咚的一声,她几乎要以为来的不是太子殿下,而是那个未来的新帝。
然而下一刻,李存珩走到她面前,朝她一笑:“我来晚了。”
威压与淡漠瞬间不见,似乎只是她的错觉一般。盛宝珠回过神来,朝他行礼:“殿下。”
李存珩眸中显出几分无奈,让她免礼。
见到他,盛宝珠稍稍安心下来,思忖片刻后,还是问道:“殿下能否告知……究竟发生了何事?”
李存珩莞尔,安慰她道:“若你是想问盛少卿的话,下朝之后,父皇将盛少卿留在了紫宸殿促膝长谈,没什么大事,不用太担心。”
金吾卫中郎将觑了他一眼,不敢说话。
盛宝珠面上松了口气,一颗心却沉了下去。若只是单纯的促膝长谈,怎会让金吾卫连夜登门,以守卫之名,行看守之事。
初夏的夜风拂过,一丝凉意从脊背攀上,缠绕周身。
盛宝珠望着李存珩,轻声道:“殿下夜间到访,可是有何要事。”
李存珩笑了笑:“入夜来访,是我唐突了。”
话虽这么说,但他并没有要立即离开的意思。
在门前干站着可不是阿娘教导的待客之道,故而盛宝珠侧了身向他示意,莞尔说道:“那便请二位往正厅一叙。”
李存珩淡淡地瞥了金吾卫中郎将一眼。
中郎将立即拱手,沉声说道:“金吾卫奉命守卫皇城,职责所在,不便入内。”
李存珩望向她,神色温和:“叨扰了。”
“殿下客气。”
盛宝珠颔首浅笑,为他引路。
从正门到前厅要走过一道回廊,廊檐下已挂上了灯笼,映照庭院景色。连廊边植了一些花草,月华如水般流淌。
盛宝珠原本落后他半步,可李存珩偏偏将步伐放缓,嗓音里透露出些许无奈:“宝珠,你我之间不必如此。”
她犹豫了片刻,不再刻意落在他身后,而是两人并肩而行。
“殿下……”
盛宝珠刚开口,却被他打断:“宝珠,我说过,私底下唤我玉衡就好。”
“……好,玉衡,”她愣了愣,又继续问道,“我阿耶真的没事吗?”
她仍旧放心不下,这是上一世没有出现过的情形。
与白日里的明媚开朗不同,与方才火光之下的勉强镇定也不同,此刻眼前的盛宝珠在月华的映照下,似乎也染上淡淡的愁绪。
李存珩无声地望着她,眼底浮现出怅惘的神色,半晌后他终于开口:“这次的问题并不在于盛家。”
盛宝珠这段日子打理珍馐阁,也偶有听到过一些风言风语,有人醉酒无意间说漏嘴几句,便被同行的人连忙打断。阿耶也不再多言朝堂之事,即使她有意无意地问了,阿耶也只会立刻转移话题。
她心中一动,停住脚步,抬眼望向李存珩,似乎在等他接下来的话。
“在于晋王,”李存珩回望她,试图将她面容上的所有神情尽收眼底,眸中带着几分探究,说道,“和谢家。”
盛宝珠讶然,瞪大了一双杏眼,下意识地重复道:“晋王……和谢家?”
她不由得想起上一世,上元节那一夜,晋王谋逆当即被诛,后来新帝即位的第一件事,便是清算谢氏。
李存珩看着她面上的惊讶与疑惑,点了点头:“具体的情况,目前不便相告,日后你会知晓的。”
盛宝珠没有立即答话,她对朝堂之事并不感兴趣,比起这些,她更愿意呆在珍馐阁,不管是打算盘写账本,还是下厨研究新菜式,都更让她自在。
她不禁转头望着内院的方向:“我只是有些担心阿娘。”
前院的动静这么大,只怕早就有人通传过去了。阿娘近日来身子不好,她很怕阿娘会因此更添忧虑。
李存珩闻言眉眼舒展开来,勾起了嘴角:“盛少卿很快会回来的。”
已经入夜,盛宝珠的发髻盘得不似白日那般整齐,有些松散,鬓边有几缕碎发散落下来。
“希望如此吧。”她叹了口气,随手将垂落的碎发挽至耳后,又沿着连廊往前走。
“对了,”她听到身后的李存珩轻声道,“那日你发簪跌落摔断,实在抱歉。”
盛宝珠知道他说的是上巳节春宴那回,应当是李存珩抱起她时,山茶花玉簪滑落了。
因而她回道:“这怎么能怪你,我还要多加感谢呢。要不是有玉衡在,都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若非李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