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接下来她们不再走大道,避开了仓皇逃命的宫人们,躲进一条石子路旁的竹林。
杂乱的脚步声临近,赫然是几个身穿甲胄的士兵,却不是禁军的样式,看来是攻入皇宫的叛军。
琥珀一惊,用力捂住自己的嘴,不让自己惊骇得叫出声来。
“找到了吗?”
“没有……人早就不见了……”
隐约传来叛军交谈的声音,似乎是在找人。
盛宝珠与琥珀互相倚靠着,躲在竹林里不敢发出一丝动静,待到几个叛军从道路那头离开,两人这才互相搀扶着起身,又匆匆往外逃。两人躲躲藏藏,一路逃到了含元殿附近。
含元殿威严宏伟,是皇宫正殿,天子便是在此接受朝贺。三重高台之上,此刻却有两军对立混战。
太子一身轻甲,手持利剑,立在殿门前,犹如天降神明。他的身前是守卫宫城的禁军,身旁却是一位身姿婀娜的女子,手上同样执着一柄长剑。
离得太远,盛宝珠没能看清那女子的面容,也听不见太子正偏首同那女子说些什么。
自上元节宴,盛宝珠对太子一见钟情以来,便痴缠他多年,一心想要嫁与他为妻,即便是良娣也无所谓。她想尽办法与太子偶遇,绞尽脑汁讨他欢心,却从未见过太子这番模样。细细想来,她似乎也没有正经站在他身边过。
空中似乎有一支箭疾行而去,守卫的禁军一时不察,那箭羽眼看便要射中太子,一旁的女子却以身为盾,飞扑过去挡住了那支箭。
那窈窕轻盈的身形便如一只受伤的燕子般落了下去,倒在了太子殿下的怀中。
紫宸殿的大火终于熄灭了,周遭只余下风声,与如水的月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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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叛军逼宫夺位以来已过了一年多,叛乱的晋王当时便已被诛杀,支持晋王的谢家满门抄斩,昔日显贵的门阀业已没落。先帝当夜便已薨逝,太子即位成新帝,入主紫宸殿。
烧毁的紫宸殿已经翻新,宫里砸烧过的痕迹也早就清理干净。然而自那日起,盛宝珠便再未见过太子殿下,他也从未召见过她,她仿佛被遗忘了一般被安置在东宫,无人过问。
莺时三月,正值芳菲。
宫内的桃花开得正盛,远远望去便是一片烟霞。分明是融融春日,一阵清风拂过,廊外的茶花却蓦地整朵落下,摔在地上,看得人心惊。
常朝过后,御辇自宣政殿出,行过宫道,直至紫宸殿。随着御辇侍候的内侍静默不语,却一眼瞥见于宫道一旁静立着的身影。
良娣盛氏。
内侍不由得蹙起了眉,她怎么在这里?
盛良娣如今在宫里身份尴尬,分明是太子良娣,却至今没有晋封的旨意。新帝日理万机,似乎也并没有处置她的意思。
他不敢贸然打扰御辇上的人,毕竟今日陛下在朝上发了好大的火,不知又有多少人的脑袋要落地。正犹豫间,耳边传来轻扣声响,是陛下叫了停。
宫道旁的盛良娣盈盈一拜,挽起的发髻上唯有一支青玉簪子,在这季春时节显得尤为单调。她伏身跪着,露出一段细腻如玉的后颈,素色裙摆落在青石砖上,更像是被雨打落了一地的花瓣。
新帝一身朱色常服,周身笼罩着清晨余留的薄寒,眉眼间是淡淡的倦怠。他睨向纤细窈窕的身影,似乎是思忖了片刻后方才认出来人,冷淡地说道:“盛氏,起来罢。”
“妾身……”或许是等了太久,盛宝珠的嗓音有些哑,随后一字一顿道,“求陛下彻查盛家谋逆一案。”
一旁侍立的内侍心里一惊,太久未见到盛氏,差点忘了这位盛良娣便是鸿胪寺少卿的女儿。当今圣上一向是说一不二的性子,既然已经下旨,那便是给盛家的案子定了罪,又岂会轻易更改。
果然,御辇内一时默然,不久后传来新帝平静无波的声音:“封你为妃的旨意,明日便会到。”
这是让她不要再管盛家谋逆一案的意思。
盛家涉及谋逆大罪,不仅没有祸及盛氏,反而要封她为妃,在旁人看来已是天大的恩赐。可盛氏似乎并不领情,话音刚落,她单薄的身子轻微地颤了颤,随后拜伏得更低,似乎要将整个人都埋进青石砖内。
“求陛下,赐妾身同家人一起流放。”
她细弱的嗓音似乎下一瞬就要碎在风中,却听得分明,让内侍心里不禁抖了抖。
盛家谋逆,成年男子皆下牢狱,只待问斩,其余女眷妇孺则流放岭南。
他暗自皱眉,京城到岭南,何止千里,一干老弱妇孺徒步行至岭南,路上便要倒下大半,遑论岭南瘴气多,不知还能剩下几人。在东宫待着,虽然冷清,可好歹衣食无忧。哪有人好好的皇宫不住,非得求旨流放的。
坐在御辇上的新帝起了身,居高临下地望了跪伏在地的盛良娣一会儿,缓缓道:“盛氏,盛家父子同谢家支持晋王谋逆,证据确凿。”
盛宝珠跪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