睫羽忽闪忽闪,让人不由得品出了几分委屈的意味。
明明是她撞见了自家夫君与情意深深的表妹凑到了一处,她善解人意地保全了表妹的面子,还大度地与薛怀演了一场夫妻情深的戏码,好让表妹死心。
明明是薛怀该向她道谢才是。
可低头认错的人却是瑛瑛。
薛怀不由地将他名义上的妻子纳进了眼中,再度起了疑惑——她从前在徐家究竟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
“你没有冒犯我,是我要向你道谢。”薛怀拢回纷乱的思绪,倏地对瑛瑛说道。
斜阳西沉,各房各院的丫鬟婆子都忙着去大厨房领各自份例的膳食。
人潮攒动,薛怀瞥了眼岿然不动的瑛瑛,头一次将诗书古籍撂在了一旁,只对瑛瑛说:“走吧,该用晚膳了。”
今日的晚膳由松柏院的厨娘所做,薛怀只用了几筷子便向秦嬷嬷讨要了茶水,瑛瑛也停了筷子,只草草用了几口便让人撤下了晚膳。
薛怀搁下了手里的茶盏,瞥见瑛瑛身前空空如也的碗碟,知晓她并未吃饱,便道:“再用些吧。”
秦嬷嬷撤也不是,不撤也不是,干脆便在一旁凑趣道:“夫人的吃相文雅又有福气,老奴瞧了也觉得肚子咕咕叫了起来。”
小桃适时地出声道:“那嬷嬷您一会儿可要多用些肘子肉才是。”
薛怀将茶盏放置一边,因见瑛瑛一副小心翼翼、不敢肆意用膳的模样,索性便拿起了筷箸,舀了一碗百合莲子汤,并让秦嬷嬷再给他添一碗粳米饭来。
有薛怀在一旁陪着她用膳,瑛瑛便也放开了顾忌,待到薛怀收筷的时候,她的肚子也有了七成饱。
“我去书房看会儿书,你若是累了,便早些安睡。”薛怀这便要起身往书房走去。
瑛瑛却出声唤住了他,问起明日的归宁宴:“夫君可有空陪我回门?”
薛怀每回见了她这副放低了姿态又小心翼翼讨好的模样,便觉得心头酸胀无比。
“陪妻子回门是丈夫应行的本分,我自然会陪你回府。”
瑛瑛点了点头,柳眉弯弯盈盈,水蒙蒙的明眸似秋水般漾着鲜活的喜意。
她毫不遮掩自己的喜悦。
薛怀将她的这一抹笑收进眼底,转身欲往廊道上走去,却鬼使神差地想起一件极为要紧的事。
他身形一顿,回身望向喜意涟涟的瑛瑛,对她说:“今日的事,不会再有下次了。”
薛怀说完这一句没头没尾的话语,自个儿也觉出了两分尴尬,便加快了脚步,一径往书房走去。
瑛瑛目送他离去,夜间与小桃说体己话时,也感叹般地说道:“夫君吃软不吃硬,‘示弱’和‘眼泪’是对付他的武器,可我还是不知晓该如何走进他的心间。”
小桃替瑛瑛梳理青丝,并道:“夫人别急,徐徐图之即可。”
瑛瑛自然不急。
她有一辈子的时间来与薛怀斡旋。
至于薛怀所写下的“约法三章”,不过是一张废纸而已。
它会天长地久地被压在字帖之上,永远起不了半分效用。
*
归宁之日。
薛敬川与庞氏早已为薛怀和瑛瑛备下了送去徐家的回门之礼。
临行前,庞氏格外亲昵地握住了瑛瑛的柔荑,慈和地对她说:“若是思念娘家人,今夜便留宿徐府,明日再回来就是了。”
庞氏知晓了庞世薇无礼的举措,也听闻瑛瑛为其解围的行径,心中自觉愧对了瑛瑛,今日待她的态度便十分热络。
可徐家如瑛瑛来说便如龙潭虎穴一般,若不是依着礼制,出嫁女在婚后第三日必须回门,她甚至都不愿意再与徐家的人有什么瓜葛。
姨娘并非死于一场风寒,父亲的不闻不问,嫡母的百般磋磨才是姨娘真正的死因。
且她差一点就被姨母嫁给了那个残暴的鳏夫,幸而她遇上的人是心善有德的薛怀,否则还不知会落得什么下场。
“多谢母亲体恤,瑛瑛如今已是薛家人,再不好留宿娘家,若惹出了什么风言风语才是愧对了母亲您的一番好意。”瑛瑛婉言推辞道。
庞氏对她愈发满意,笑着赞了她几句,便将她与薛怀送出了霁云院。
门廊上的车夫牵来了一辆四驾的翠帷马车,薛怀先走了上去,而后便向瑛瑛伸出了手。
夫妻二人都坐进了铺着软垫,熏着甲香的车厢之中,路途多有颠簸,薛怀瞥了眼一丝不苟地端坐着的瑛瑛,便让秦嬷嬷拿了个迎枕来。
“让她靠一靠吧。”
薛怀冷不丁的一句关心之语,让秦嬷嬷惊讶得许久合不拢嘴,瑛瑛也受宠若惊地望向了他。
薛怀岿然不动,脸色如常。只是藏在衣袖里的手掌掌心蕴出了一层薄汗。
约莫小半个时辰后,马车行到了徐府门前,徐御史一早便领着宁氏在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