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歌的思绪向楼上、楼下延伸。有菜刀剁在案板上，当当当的声音，有电动车报警器被碰到，吱吱喳喳刺耳的鸣叫。可是一戴上隔音耳罩，整个楼里又是那么寂静。
田歌扔下笔，走到客厅，撒娇窝在沙发里，非要一起看电视。一向严厉的田爸、田妈似乎感觉到了田歌情绪的反常，互看了一眼。
田妈把田歌搂在怀里。田歌听着妈妈的心跳声，噗通-噗通-噗通，是那么有力量。
“妈，我现在有两条路。一条路很难很难，不小心就会摔跟头，一条路平坦又舒服。我该选哪一条路？”田歌问。
“傻孩子，当然是平坦又舒服那一条啊。”田妈笑着说。
田歌闭着眼睛，眼眶里充盈的泪水忍不住流了下来。上一次，她的妈妈不是这么回答的。“那要看你想达到什么目标，有的目标就是路再难走，也值得付出。有的路看着一时舒坦，后续却可能滑到深渊。”
“哎呀，田歌，你是不是学校里发生什么事了？有人欺负你了？”田妈指尖触到田歌滚落的泪水，她捧起田歌的脸，焦急地问。
“没有。”田歌又扎进田妈怀里。
*** ***
“去食堂吗？”卫幸运对面的女生递过来一张纸条。
卫幸运点头，拎起背包，和女生一起出门。通过阅览室门口的监测装置时，卫幸运突然捂住背包。坏了，这里有金属物品！然而监测装置静悄悄地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已经顺利通过的卫幸运回头看了看，心里有些困惑。向来运气不好的她，这次也点正了？
她把手伸进背包，摸索了一下，虽然隔着包裹的纸巾，但那个尖锐刚硬的匕首还在。卫幸运琢磨了一下，装作忘带东西，又返回阅览室一趟。这一进、一出，检测器依然没有发出响声。
“怎么了？”同行的女生问。
“我想我今天这么点正，要不要试试去买张彩票。”卫幸运说。
“我也去。”女生笑着说，“刚才我看近现代史，那时候简直太惨了。我们能生在这个时代，安全无忧，本身就是幸运啊。”
“是啊。”卫幸运若有所思地又把手伸进了背包，摸到了那把尖锐的匕首。为什么以前自己总会觉得没有那么一点儿运气在身上呢？是因为摸奖从来没中过？是押题从来猜不对？那都不是运气，是概率。本来自己努力之后获得正面反馈，就是自己出生在了一个好时代的运气啊。
“不好意思，我不去食堂，忘带饭卡了。”卫幸运跟女生挥挥手，快步走到图书馆一层的卫生间。她插上隔间的门，拿出了匕首。即使视线昏暗，但匕首依然银光闪烁。
卫幸运拿着匕首在空气中挥舞来挥舞去，但面前的景象没有丝毫变化。她轻轻划在隔间门上，依然没有变化。
“这难道不是幻境？还是我没找对幻境的脆弱处？”卫幸运回想自己一路上所见所闻，哪里会是脆弱的地方，哪里会是自己不敢下手的地方呢？
卫幸运想来想去，不就是自己吗？她握住匕首，轻轻在手臂一划。瞬间就割开一条短促的红痕，渗出血珠来。随着疼痛袭来，卫幸运面前景象逐渐模糊。她眨眨眼，眼前又变成了出租屋的卫生间。只是玻璃门不知为何变成了一地碎渣。
“幸运！”姜妍听见这边有动静，赶紧跑过来，一把抱住她。“田歌呢，你们没在一起？”
卫幸运摇了摇头。
*** ***
“别缠着你妈撒娇了，早点休息吧，明天还要上学。”田爸对田歌说。
田歌爽利地应了一声，洗脸刷牙去了。等到爸妈都进了卧室，田歌又轻手轻脚地走到黑暗的客厅，轻轻扭开了大门门锁。她回头又看了一圈，最后依依不舍地关门下楼。
田歌张开防护网，走到自己来时的那个十字路口。但是无论她把防护网张开到多大的范围，都看不到出租屋的方向。
她本想继续扩大防护直径，却听见像是气球被戳破的爆破声一样，防护罩突然破裂。罩外的浓雾张牙舞爪地涌过来，瞬间把田歌湮没在其中。
这里的浓雾比弥漫在出租屋外面的还要浓，田歌把手伸到眼前，都看不到自己的手指。她没有选择舒适又平坦的道路，可这条艰难的路，她甚至看不到任何方向。
田歌正要落泪的时候，突然有一根柔韧的藤条从浓雾中伸出，缠绕在她的胳膊上。田歌吃了一惊，想要挣开，却无法挣脱。藤条牵引着她慢慢在浓雾中移动。她直觉感受到这根藤条很熟悉，似乎没有危险，但她思来想去，并不认识一个人使用藤条或是长鞭作为武器。
不知道走了多久，面前的浓雾渐渐淡了许多。田歌向前看，竟然是出租屋的大门。缠绕在她手臂上的藤条不知何时消失了，四周空无一人，只有粉色的小猪存钱罐不知何时静立在她的脚前。
田歌捧起粉猪，用黄铜钥匙打开了大门。正坐在客厅沙发上你看我、我看你的姜妍和卫幸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