及笈那年,祖父赠与我的。连我兄长轻易都找不出其中门道,你竟这么快便发现了。”
“我在宫中时见过司设司有此类机关,与这个大同小异,也是凑巧罢了。”
柳琦拉开暗格,里间倒不是什么奇珍异宝,而是厚厚几叠信笺。
她既然敢让韫棠翻寻,就没有那么多要避讳的。
“这些是?”
柳琦脸颊泛起红云:“是凌三郎过去写给我的信笺。”
凌骁是凌氏嫡系的独子,在这一代家族中行三。
韫棠讶然,凌骁数年前起就在边关驻守。看这信笺的数目,必定是常年累月积攒下来的。
“在京中时,我与他相识后时有书信往来,渐渐就……我与他之事,家中母亲与父亲都是知晓的。后来他要赴边关,曾来府上拜访过。”
“那日我就躲在屏风后,听他向父亲表明了对我的心意……可他又说,边关刀剑无眼,他不敢许诺什么,只留了一对玉佩作信物。他恳请父亲为他留下我几年婚约,也不必对外宣扬。待到他建功立业,就会回来请长辈下聘,风风光光迎娶我。而若他未能按约定回来,就让我另行嫁娶,不必顾念他。在我先前恳求之下,父亲与母亲商议后答允了。”
韫棠心中了然,柳家与凌家门当户对,他们二人又两情相悦。柳琦还未到出嫁之期,等些年无妨。婚约既不对外传开,那么等凌骁在边关功成回来后自然喜上加喜。如若天意弄人,柳琦也可自行婚配,对柳家而言并无多大损害。凌家世代忠勇,凌家儿郎多在战场上扬名。最最要紧的,还是柳琦认定了凌骁。少年将军既是良配,做父母的也愿意顺从女儿心意。
“他去边关后,每月都会有一封书信寄来。”
西境离京都千里迢迢,韫棠脱口问道:“可是通过睿王府转交的?”
柳琦没想到她有此问,愣了愣点头称是:“起初是经睿王府之手,后来他有了自己的门道,便不需要再劳烦睿王殿下了。”
而再过不久,睿王殿下自己亦去了边关。
韫棠默然,虽则心中早已有了七八分笃定的猜测,但听到了柳琦亲口说出此事,韫棠心中还是有些波澜。
她误会裴晗拉拢柳家给柳琦的那封信,其实是出自凌骁之手。
这场误会并不难解,只是当时他们二人离心互相避忌,谁都没有多问一句。心结就此结下,长达数年之久。
现下再回想,竟生出几分荒唐之感。
“有一回西境战事在即,那一月他给我寄了七八封信来,叮嘱我一月看上一封。”
柳琦的手抚过这些信件,每一封都承载着不同的回忆。
翻到其中连着的几封时,柳琦轻叹口气:“他在信中曾提及数次,若他不能平安归来,让我再寻良缘,千万不要为他蹉跎半生。”
战事激烈,两军交战数月之久。边关时有消息传来,只言片语落进她耳中,常让她悬心不已。
家中也时时担忧,母亲有时看着她,几度欲言又止。
柳琦说到伤感之处,声音不自觉有些酸涩。
那几年的等待与煎熬,无人能够感同身受。
“好在最后平宁关之战大胜。”韫棠宽慰道,“你与他也修得了圆满。”
柳琦抬眸:“我也不知道怎的,就是认定了他。”
“人与人的缘分大抵如此。”韫棠转开这个有些沉重的话题,“婚期可定下了?”
“就定在九月初五。八月底还是太过匆忙,九月初正好是吉日。母亲说那个时候天气也更舒爽些。”
她与凌骁之事,从未有机会能与旁人诉说。今日见到韫棠,反而开了话匣子。
“柳夫人考虑得很是周全。”
柳琦拆开其中一封信:“他有一月还给我寄了一首诗来。”
韫棠凑过去瞧,虽说这首诗平仄不通,遣词更是牵强附会,有两句还是强行凑了七字,但字里行间,作诗者诚挚的思念之情还是溢于言表。
“他肚子里就没什么墨水,除了兵书外都不上心的。也不知道为何就突发奇想,寄了这首一看就出自他的诗来。”
“何谓不堪卒读,我算是见识到了。”
两个女孩儿一同笑起来,一片静好。
“小姐,夫人遣人传话,请您差不多时辰去宴厅。”
“好,知道了。”
柳琦细心地将信件一一收好,归置回原位。
她转动书角砚台,暗格重新隐下。
信件无一不精心保存,看得出柳琦很是爱护。
韫棠心底有些失落。在边关数载,裴晗……从未给她写过书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