掉落的笔甩出了一行稀碎的墨珠子,溅在了纸上,也溅在了雁翎的袖口。
她顾不上去擦,只是心慌地去捡掉落的笔,然而还没弯下腰,赵桓征就一把拉住了她的手腕。
雁翎愣住,随后他环住他,虚虚然把她揽在怀中。
雁翎心头一震,霎时间脑子里一片空白,深深低着头只看自己的鞋尖。
他身量比她高一头,此刻低头看她,看不到她垂首时的面容。
唯有通红的耳根无可遁形。
雁翎下意识去推他,却被他干脆搂紧了。
雁翎回过神,不解地抬头去看他,剑眉星目仍旧,只是眸底沉着密不透风的柔情,唇角紧闭,是沉默不出声的阴翳。
雁翎推他推地更用力了,却被他箍得更紧。
她便知道他是不会轻易放开她了。
茫然和羞赧逐渐被理智掌控,深深地呼吸了一口,她和他不能这样下去。
“泮郎,”雁翎压抑住呼吸和快要跳动出来的心,撩了撩鬓边的碎发,美目微微瞪圆了些:“你逾矩了。”
“我知道。”
他竟然说的理直气壮,这么多时日以来的端方公子,举止有节,难道是装的么?
“那为什么不放开?”雁翎看向他的眼神有了逼问和怒意了。
随后,雁翎感觉到腰间松开些,但也仅仅是不再束得那么紧,略松了松罢了。
“快放开我……”
雁翎真的要生气了。
她开始有点后悔今日对赵桓征太过退让,或者一开始就不该任他牵自己的手。
正因为他在她的心里是个恩公,是个君子,此刻雁翎才更加觉得无所适从。
“你……你这样与钱六和刘成举又有什么区别?难道你也不是好人,也要轻薄于我……”
雁翎言辞如箭如镝,一股脑地射出去,却很快被阻断了……
……
她的樱唇被他贴过来,毫无准备地覆过了。
柔软,湿润。
她的眼睛瞪得很大,几乎不能相信赵桓征真的亲了过来。
然而他的吻像是离弦的箭,根本不能自持。从一开始轻微的碰触,逐渐变为了攻城略地。
雁翎双手在空中挥舞却被他反剪在身后,有些杀人放火的不管不顾,带着威压与侵犯之意。
而他的另一只手却温柔地抚慰着雁翎的脊背,像是触摸世间最珍贵的绸缎,小心翼翼地怕弄脏弄皱。
起初他是生涩的,显然并不熟稔此道,然而随着感受到雁翎唇齿的细微回应,他得寸进尺地很快习得了此中奥妙。
待到雁翎也觉得天昏地暗,全无了意识,他干脆放开了雁翎反剪在身后的双手,一双手都抚摸她的肩颈与秀发。
“呃……”
在尘落于更深更暗处之前,雁翎最后狠狠推开了他。
而且,咬伤了他那丰盈的薄唇。
血滴很快出现在他旖旎而湿润的唇角,看起来有一种疼痛的香艳。
他的眼神愣了片刻,眼睫垂下,并没有躲避和遮掩,毕竟始作俑者不是旁人。他只是大口喘息了几下,才平复了些许呼吸,看向雁翎。
她眸光中已经水淋淋的,盈满了泪水。
“抱歉……”他的一双好看的眸子此刻满是柔情,雁翎隔着氤氲的泪光看过去,看到了他的面容,也是绯红一片,却并没有什么歉意。
他怎么能……
若仅仅是情难自已地搂了她一下,她还可以当成两个人互生思无邪的好感,他只要及时放开她,她便可以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彼此授受不亲,相敬如宾地搭伴儿北上。
然而现在,雁翎该如何再把他看成光芒一般的恩人和倚靠呢?
一直以来他都举止有礼有节,莫说是轻薄于她,甚至不曾凝视看她一眼,不曾说一句让她觉得别扭的话。
他让她相信,世间的男子不是只有钱六和刘二之徒,还有真正的君子和善人。
如今,她该防备他吗?他会不会再过分下去……雁翎忽然觉得有些畏惧了。
她不知不觉往后退了半步,却距离床帏更近了,看向赵桓征的眼神有了防范和胆怯之意。
就像是她看刘承举那样……
这眼神看得赵桓征相当不悦,甚至将方才拥她入怀的欣喜和悸动都冲淡了。
他知道自己是冒失的,但是他不后悔。
这是他们的诀别之夜,哪怕她还完全蒙在鼓里,他也要告诉她自己的心意。
这个吻其实是他心血来潮,因为在教她写他虚构的名字的时候,他忽然发现比起和雁翎分别,他似乎更怕她会很快忘记他。
将来,她或许会找到自己的亲人,也或者不会,但无论如何,世间从来不会缺少采撷花朵的人,只要这花朵是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