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拜过寿,又悄悄退出厅堂的卢大娘子,此时正面上含笑的与一女子对坐,那女子的身影藏在背光的角落里,并不引人注目。
“你们府里可安排好了?我可是带了五十人来的,若不成,今日的行为回去定要被我父亲训斥。”卢大娘子先开了口。
她是带着自己的贴身婢女来的,此时那名叫顺慧的婢女正小心地在两人身边伺候。
她对面那女子只笑着递过来一杯茶,“早安排好了,我曾祖母也帮我们呢,哪有不成的道理。”
“那就好。”卢大娘子的眼神瞥向了一旁站着的顺惠,面上竟是流露出了几分笑意。
“顺惠,你去歇着吧,待会还需要你伺候呢。”
顺惠受宠若惊的抬起头,对上了自家主子那双眼时,她才惊慌地低下头,低声回,“主子,奴婢不累的。”
如此谨慎倒不是因为别的,只是不巧,她正好想起了半个月前才被杖毙的,主子的上一个贴身丫头。
卢大娘子也懒得管她,一个不识好歹的丫头罢了,给她几分面子,还真当自己是个人物,如此不识抬举,死了也就死了吧。
卢大娘子并没有注意到,此时正坐在她对面的女子看她的眼神,就如同她看那个丫头的眼神。
*
封浮霜还在思索刚刚那个婢女看她的眼神,再抬起头时,那个眼熟的婢女就走到了她身边。
厅堂中祝寿的人很多,没人注意到这里的情景。
那婢女小心地靠近封浮霜,见她没有抗拒,才低声附在她耳边说了些啥什么。
云岚此时离的很近,也听清楚了那婢女说的话,她刚刚话中提到了,庆安长公主。
云岚面色一变,想拦着自家主子时已经晚了。
封浮霜起身跟着那婢女离开,云岚虽然着急,但她也知道,自家主子一向是个有主意的,只得快步跟了上去。
两人跟着那婢女一路走到了荣信侯府的西南角,越往前人越少,直到那婢女停下来,两人才发现,那婢女带她们来的是荣信侯府的祠堂。
封浮霜仿佛察觉到了什么,目光渐渐冷下来。
那婢女带着她们避开人,进了祠堂。
荣信侯府里的祠堂只祭拜着前几代的张家人,并不如宗祠占地大,也不如其气势恢宏,但在京都中,能在府里建起一座小祠堂已是不错。
“郡主。”那婢女小声开口,“今儿是老夫人寿宴,您与她多年未见,她本应多留您在身边,但今日这事实在突然,不得已,老夫人才遣奴唤您来此。”
封浮霜安静等着她接下来的话。
那婢女小心的打量了眼封浮霜的神色,才接着道,“庆安长公主去得时候还年轻,老夫人心痛不已,她在祠堂为公主设了牌位,让她能受张家香火供奉。
这几年,老夫人时常来此祭拜公主。”
安静了许久,封浮霜叹了口气,“老夫人实在慈爱,可惜我母亲去得早,没能在她老人家膝下尽孝。”
她丝毫不提完全可以由自己替母尽孝,若不是还等着接下来的戏码,封浮霜早想走了。
云岚站在旁安静听着,面上丝毫看不出来她的想法。
她跟封浮霜一样,对这一家子心怀鬼胎的人没有丝毫好感。
连今日送的那卷佛经,云岚都是找街上最便宜的写字先生抄的。
两人跟着那婢女一路进到祠堂深处,路上两人已从那婢女口中得知了,今日突然发生的那件事。
封浮霜微微加快了脚步,她当然知道母亲的牌位不会发光,也丝毫不信那婢女说的鬼话,但,她更不能容忍他们选择用她母亲的牌位做文章。
婢女带着两人避过供奉着张家先祖的祠堂正屋,进了偏房。
刻着庆安长公主名讳的牌位出现在不远处时,封浮霜收住了脚步,并不着急上前,而是静静站在门外,看着桌上那发出幽幽光芒的牌位。
她不知它为何会发光,她只知道,张家人的局,越来越下作了。
婢女出门去取香烛,偏房只留了封浮霜与云岚。
封浮霜望着那牌位有些出神,说真的,她已经记不大清母亲的样子了。
她印象里,庆安长公主只留了个极淡的影子,仿佛在提醒她,她不是没有母亲的野孩子。
即使景平帝总是不遗余力的告诉她,她娘是天底下最好的母亲,她也没什么实感。
也不知是她去得太久了,还是她封浮霜,本就是个没有心肝的人。
那牌位上的光仍然亮着,在昏暗的室内极为晃眼,封浮霜下意识的伸手去触碰它,却被云岚握住手腕拦了下来。
封浮霜看着她神色极其紧张的样子,不由朝她笑笑,出言安慰,“今日踏进这侯府,就躲不过去了,与其提着心防范,不如随他去,我倒想看看,他们敢做到什么地步。”
封浮霜此时跪在蒲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