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院,程延和姜筠到时,沈明嫣已进了院门,只是令他们二人没想到的是,裴倾竟也在。
那位裴大人并未进得姜府院内,只在门外朝这边看着,沈明嫣回身望了他一眼,方迎着姜筠和程延走了过来。
“嫣姐姐,你总算回来了!表兄一早就来找你说铺子的事呢,既有了名字,该做了门匾挂上才是。”
姜筠小跑上前,拉住沈明嫣的手:“裴大人也来了,怎么在外头站着?”
她是笑着的,可沈明嫣却面露担忧,程延见了,以为是关于铺子的事,便也走上前:“嫣儿妹妹,你可是遇到了什么难处?你放心,小馆的事我会替你都照看好,至于……”
他抬起头,朝裴倾的方向看了一眼,而后又道:“若有人欺负你,你也不必害怕,虽说我们程家也不是高门贵族,但是我族中兄长还是有人在朝中的,况且,上有律法,便是真的达官贵人,也不能越了律法去不是?”
沈明嫣看向他,微有些惊讶,只是却也有点明白过来了。
这几日她一直都是有些避着程延的,故意戳裴倾的那两句话,是因那人说话太气人,可她实际并不想耽误谁。
她不是姜筠那傻丫头,她历经两世,远比同龄女子更为成熟,程延在想什么,便是前两日她还有疑虑,今日听他那么说,她也再明白不过。
想必是昨日她在官署照顾裴倾,“夜不归宿”,引得程延胡思乱想,今日才说出这些暗示之语。
沈明嫣有心想解释,可现下倒是姜筠与杜元良之事更为重要。
她只能看了一眼程延,开口道:“程公子,并没有人欺负我,我有些事与筠妹妹说,清闲小馆的事,我过后自会去找你。”
程延微怔,目光中极快地闪过一抹失落,只是旋即他便又笑道:“无妨,你们姐妹有话说,我一个大男人当然不好在此,那我先回去了,你有事只管找我,我都有空。”
沈明嫣点了点头,心里却一声叹息。
她的身份,注定不能给程延什么未来,她已经负过一个少年待她的好了,她实不想再负另一个人。
程延从姜府内走了出来,自然迎面就见到了那位裴大人。
裴倾站在马车前,长身玉立,目光平静却悠远。
程延心里忽有些不忿,他也不知哪来的勇气,竟然径直走到那位首辅大人面前。
“人已经送到了,裴大人还在这里,是有什么事吗?”
裴倾原本注视着沈明嫣的方向,闻声看向他:“程公子能力卓越,若一心求索,不管是仕途还是商途,总能颇有建树。”
“什么意思?”
“人生有许多岔路,如果走错了一条,便会错失了前方的光明坦途,而现在程公子面前,正有一条岔路。”
“裴大人这是将表妹比作歪斜的路口吗?”
“非也。”裴倾笑了一下,“她就是她,不是任何人、任何事的附属。只是若要走到她身边,每个人却都要走不一样的路,而你的那一条,是蜿蜒曲折的分岔之路。”
程延没好气地冷哼一声:“若非此番际遇,以我这样的卑贱出身,恐怕都无法与裴大人多说一句话,既然连这等境况都能有所不同,怎么我的路就偏是裴大人口中的岔路呢?”
他紧紧攥着拳,眼中露出些不服气的神色来:“若我的路是岔路,那裴大人呢?裴大人难道就是永远正确的吗?”
“没有人可以永远正确。”裴倾的目光重新落在沈明嫣身上,“但我知道带着她应该怎么走,你不知。”
另一边,沈明嫣已将官署发生的事情大概与姜筠说了一遍。
那姑娘原本就是个暴躁脾气,听说此事哪里能忍,当即就要去瞧杜元良。
“我是出身不好,可我没亏待过他,这些日子在金州,我也是好吃好喝送给他,怕他嫌我烦,他有事,我都是远远等着,凭什么就是我耽误了他,我勾引了他!”
她一边说一边就要冲出去,好在沈明嫣早有准备,连忙将人拉住:“我与你说这些,不是为了让你意气用事的。筠妹妹,这事不只是冲着你和杜大人来。”
“什么意思?”姜筠停下脚步,看向沈明嫣。
“这几日丈田的事有了些进展,青州那边有几桩卖田的案子,与金州这里是同一批人,所以青州的崔大人带着案卷来了金州,如今既有物证,又在找人证,或许不几日梁知州就要开庭审案。”
姜筠目光微变,她虽然不怎么了解朝堂上的事,但家里有农庄,又跟着舅舅去了一回上京,也不是什么都不懂。
丈田这事她听沈明嫣和杜元良说了不止一次,亦明白此事事关重大。
这几日偶尔也听父母说起近来周边村镇丈田的动静,想来那田亩尺寸里有什么猫腻,乡绅富户势必阻拦。
“杜大人也要审案吗?”
“他自然不用,可筠妹妹,杜大人是这一回上京来的队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