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着的窗户吹来,将那珠帘吹得叮叮轻响,祁霏便可在那珠玉晃动的间隙,瞧见那人始终低眉敛目,不曾逾越半分。
“你可知沈明晏为何会被盯上?”
祁霏终于说话了,沈继业心头微凛:“微臣愚钝,请殿下明示。”
“你家中兄长不会不懂这些,只是他们心有成算,便欺负你是个傻的。”
沈继业有些惊讶,他倒真没想到祁霏会这么说。
“沈家,出了一位老太师,出了一个镇守边关的将军,又出了一个深得圣上喜爱的女儿,一个才进太学就被圣上夸赞赏赐的小公子,细数这满朝文武,倒难有哪一家府上,能一下集齐这般‘能人异士’。”
沈继业抬起头来,他一心在剑风关抵御苍戎,却从未想过还有这些弯弯绕绕。
“古语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沈家如今就是那棵苍茂大树。沈将军才击退苍戎,立下不世之功,又立马回京,为平州百姓奔波。若沈明晏不入大理寺,难不成让沈将军入吗?那岂不是寒了边关将士的心?”
“殿下的意思……”沈继业有些不敢相信。
若当真如祁霏所说,那沈明晏这场牢狱之灾,便是圣上的意思。既是圣上的意思,那还如何去寻破解之法?
终于从他脸上隐约看到些不同以往的表情,祁霏浅笑。
“沈将军也不必着急,这事倒不是没有破解之法,只是……”
“还请殿下赐教。”他显是有些急切的。
常在兵营之中,他一心行军打仗,若是战术使些诈他倒在行,可朝堂这些斗争,到底是有些为难这位武将了。
祁霏面上带着笑,只是眼底却尽是凉薄:“圣上需要人守着剑风关,也需要沈家拿出些诚意来。”
沈继业的目光变了变。他自然不怕远去平州驻守关隘,只是沈家的诚意……恐怕不仅仅是他一人离开。
良久,他才终于又开口:“微臣,明白了。”
隔着一道珠帘,祁霏能看到那位沈将军黯然垂眸,又行礼告退。
只是在他将要退出之际,她终是没能控制好情绪,突然站了起来。
“殿下。”她身旁的朱荷连忙低声提醒。
祁霏迈出一步的脚停下了。
她保持着站在那里的姿势,瞧着那位沈将军退了出去,也瞧见他离开时,交到玉蒻手中的玉坠。
这坠子又回来了,在半倾日光下,莹润生辉。
*
“姑娘这伤多亏了包扎及时,又用对了药,没有化脓,也愈合得不错,等里头的肉长住了,再将这药膏抹上,便不会留下疤痕了。”
沈府西园内,郎中为沈明嫣胳膊的伤口换了药,口中还啧啧称奇。
映冬听见不会留疤,总算放心下来,连忙殷勤送郎中离开。
待人送走了,她才折回来,一脸好奇:“姑娘昨日受伤,就被裴大人带走了,难不成裴大人还带着姑娘去了医馆?”
沈明嫣听她问,便想起昨日裴倾的模样。又想起他一脸认真在那马车上给她包扎,原以为他是信口胡诹,如今看来,倒好像是真的。
只是这些事也不知为何,沈明嫣却不想让人知道。她随意敷衍了映冬两句,便起身去换衣裳。
只有映冬还在那若有所思:“这么说,裴大人还真是个好人呢。”
他是好人吗?沈明嫣脑海中不由冒出这个问题来。
若是放在前世,她一定不认为裴倾是个好人。可也不知是不是今生未曾入宫,见的事情也多了,她倒觉得裴倾好似与她想的也不是很一样。
主仆两个正一处说着话,疏夏忽然急匆匆地跑了进来。
“姑娘不好了!咱们三爷入宫去还没回来,倒是有消息说大理寺里有人招了,大爷二爷都让宫里扣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