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大人,”李况转过身来,朝裴倾走过去,“又不是什么大事,岂敢劳裴大人大驾光临。”
裴倾名头虽大,但见过他的人实则不多,听李况称“裴大人”,此处的百姓和商人面面相觑,似在忖度面前的年轻男子与他们心里的那位首辅大人能有何相似之处。
裴倾却泰然自若,仿佛旁边那些探究与打量的目光都不存在一般。
“市易司如今是重中之重,市易司出事,裴某自然不能置身事外,李大人说呢?”
“哈哈哈,”李况干笑几声,“裴大人有理。只是此处乃是有人闹事,难不成裴大人要亲自抓人?这么多的人,裴大人自己也抓不住啊。”
“行凶伤人,聚众闹事,按大梁律,应由上京府衙审理,只是涉事者众,又影响甚大,按例倒要交大理寺同审,怎么看,都好像暂时没有明镜司的事。”
李况脸上笑容渐寒:“裴大人这是什么意思?”
“衙门和大理寺都派了人,就在那边,李司长难道果真要从他们手中将人带回明镜司吗?”裴倾目光朝清晏街北看过去。
李况转过视线,见那边百姓被人赶到路边,那个年轻的大理寺少卿宋思白正抱臂而立。
“裴倾,你可知道今日闹的是哪桩事?”李况转回身,以只他二人能听到的声音厉声开口。
“受伤的是沈三姑娘。”裴倾亦低声回答他,却是一言正中关键。
旁人兴许不知裴倾这话是什么意思,李况却最是明白。
他今日来,本是要抓市易司的人,原本也以为受伤的是姜筠。
姜筠闹事,市易司出手伤人,他把那些商人和赵之运全都带走,乃是顺理成章。
只是诚如裴倾所言,不知哪一环出了问题,受伤的变成了沈明嫣。
赵之运有理由伤姜筠,却没理由对沈明嫣动手。
恐怕圣上正是听闻此处有变,才又派来了裴倾。
李况缄默不言,裴倾却也并不急,只是站在那看着他。
半晌,那位明镜司司长才扯出一个冷淡的笑来,转身道:“既裴大人有言,我明镜司自也不会为难大理寺。”
他朝守在那里的明镜司侍卫看了一眼,一行人便如来时一般,策马扬尘而去。
见明镜司的人走了,此处百姓才暗暗舒了一口气。
只是事却仍未了,大理寺与上京府衙的衙役此时涌上,将方才喧哗的又或是被夹杂在人群中的看客全部赶到一处。
这么多的人,自然不能全抓了,只是要抓哪个却也不是下头衙役能决定的。方才叫嚷之人此刻俱在清晏街上排开,或是互相指认,或是宋思白发令,最后竟有二十余人被大理寺带走。
其中自然免不了这一场闹剧的核心姜筠。
“杜兄,有劳。”宋思白站在杜元良面前,视线落在他身后的姜筠身上。
不少人都看到姜筠最开始鼓动此处的商贾,她虽为女子,可也免不了要被带走查问。
杜元良自不愿让这姑娘再经受一场牢狱之灾,只是不等他开口解释,姜筠自己走了出来:“大梁有律法,律法自会给我公道。多谢杜大人今日仗义执言,但该由我承担的,我亦不能逃避。”
宋思白闻言倒觉意外,不由对这位姜姑娘刮目相看。
见杜元良似有担忧,姜筠又道:“杜大人放心,我并非无故闹事,去大理寺才能将我想知道之事查清。我不怕。”
她已说出这般话来,杜元良当然不能再阻拦周旋,宋思白于是召上自己亲随,单独将姜筠带走。
不远处的沈明嫣自然也瞧见了,只是她还不及走过去,便被一人将面前的路拦得死死的。
“裴倾……”
“沈小姐还未归还旧物。”
那人只一句话,便让她后面所有的话都只能咽回肚子里去。
姜筠许不知这市易司前的事情怎么会闹得这么大,可她却是能猜到的。那赵之运只怕露出狐狸尾巴,早让祁珩盯上了,姜筠不过是不明就里,做了那位帝王钓鱼的诱饵罢了。
果然,街前闹事者被带走之后,大理寺的人进了市易司。不用说也知,那位赵大人,连同沈明晏便从此时被大理寺接管,要开审了。
“姑娘……”映冬心疼地开口。
方才只顾着姜筠那边的情况,竟也不觉疼痛,听到映冬的声音,沈明嫣才看向自己的伤口。
她一直用手捂着,只是胳膊上的伤口却有些深了,血早殷了出来,顺着她的指缝,滴落在地上。
注意力回到那伤口上,立时便觉疼痛加倍了一般,沈明嫣皱眉,不由自主将手攥得更紧了些。
裴倾刚好回身瞧她,见那姑娘面无血色,半截袖子都是血迹,眸光微动,抬手“拎起了她的另一个胳膊。
沈明嫣抬头看他。
“这是刀伤,若不及时处理,是要死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