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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声淅沥,直至入夜。

裴倾端坐在书案前,将奏报上最后一字写下,而后搁笔,深吸了一口气。

太学选试查出作弊抄袭者众,其中牵连脉络,定要记录清楚,如此方可不放过任何一个浑水摸鱼之人。

这是新政实行的第一刀,务要劈在关键之处,他筹谋良久,越到最后,自然越发谨慎。

屋内点着的灯摇了两下,待人再定睛看去时,谢罪已不知何时回来了。外头雨还未停,他身上落了雨水,越发像是街上流落的乞丐。

裴礼正端了一盏茶搁下,抬头见他,脸上便露出几分嫌弃:“都这么多年了,怎么就不爱买件好衣裳穿。”

谢罪懒得理他,只向裴倾道:“公子所料不错,那位沈三小姐果然入宫了。”

裴倾抬起头来看向他:“现下已回府了吧?”

谢罪点头:“张公公带着她去了养心殿,下朝后圣上就召见了她,殿中再没留旁人,不到一个时辰,就放她出来了。”

裴礼皱眉:“那不是白日里就该回去了?”

“也怪在此处。”谢罪接着说道,“她从养心殿出来,便被张公公引着去了旁边的偏殿里,一直到天色晚了,宫门要落锁,才又出来,不知说了些什么,这才出宫去。”

裴礼神情微变:“将人在宫里关了整整一日?可那沈小公子……”

他本想说沈明景并未作弊,这不过是他们设局,可这事到底是自家公子出手,他便没再说下去。

裴倾没有说什么,他目光幽深,只盯着书案上一个木盒子看,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裴礼与谢罪相视一眼,见到公子这般样子,也不敢再说下去,两人只安静等着,这屋内,便空余外头的一点雨声。

良久,裴倾方抬手,将自己方才写好的东西收整起来:“将这个交给范御史,他自会知晓如何去做。”

裴礼闻声,连忙收回远走的思绪,上前将东西接过:“是。”

只他拿了东西要出去的时候,忽又有些犹豫地抬起头来:“公子,还有一件事……”

他方才一直在想的事,可想了好久,却也并未想明白。

“说。”裴倾看向他。

裴礼小心看了一眼自家主子,一横心道:“下晌属下去接消息时,在咱们乌衣巷口,见着沈三小姐身边那个丫头了。”

谢罪看了他一眼,似是为了佐证他说的是真的一般,开口道:“沈三小姐入宫时,确实没有令人跟从。”

裴礼见自家主子面无表情,也忖度不出这事公子是想听还是不想听,他犹豫了一会,又硬着头皮开口:“属下偷偷盯了一会,她面色倒很着急,但却再没进这巷子一步。公子,她不会要来……”

“乌衣巷不只一个裴府,你想说什么?”

裴倾开口打断了他的话,裴礼抿了下唇,心有余悸地垂下头去:“属下明白了。”

他揣起方才公子写的那几张纸,一溜烟似地跑了出去。

裴倾的视线又落在桌案上的那木盒子上。

簇新的木盒,上头一点纹饰也无,浑令人瞧不出放着什么东西。

只有裴倾知道,里头是一支衔珠金钗,上京小姑娘喜欢的样式,做工精致,只是摔过,珠子有些歪了。

一个十七八的姑娘,因某日的一场“偶伸援手”,生出些不切实际的想法,似乎再正常不过,可裴倾却本能地觉得,若放在她身上,那就并非那么简单。

这上京城还没哪个十几岁的姑娘瞧见明镜司那位九千岁丝毫不畏惧,还敢演一出大戏的。

*

沈明嫣从前自是不怕的,可如今,她却不知道自己到底怕不怕了。

一个大活人消失了一整天,当然瞒不住沈府上上下下那么多人。她又是入宫,便是沈功成和小郑氏早晨不知,待下了朝,也会从好事宫人口中闻听一二。

是以她回到沈府时,沈家早已摆出个“三堂会审”的架势来。

除却老夫人他们不敢惊动,沈明晏要准备春闱,家里大房二房的人等个个齐全,金姨娘都在。

小郑氏自然是一马当先:“好好个家里,祸事全因你而起,你倒好,跑去宫里躲清闲。那宫里岂是你去的?难不成是嫌你兄弟死得不够快,还要火上添把油吗?”

她说着说着,便又一抹眼泪哭起来。

她一哭,沈功成自然觉得烦,便深深叹气:“今日圣上才斥责太学选试作弊之事,要让明镜司详查,明镜司那是什么地方!那九千岁岂是好惹的?嫣儿,你也这么大了,怎么总是添乱呢?”

这两人又是哭又是叹气,再加上金姨娘在旁煽风点火,这屋里此起彼伏地全成了数落。

这样的场面,沈明嫣从小到大不知经历多少次,她早已习惯了这般聒噪,甚至能猜出接下来便该她那伪装得极好的大伯母出场。

果然瞧着差不多了,大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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