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熔金,暮云合壁。
整个汀水榭放眼望去波光粼粼,湖水映着星星点点的碎光。
湖的中央矗立着一小方小亭,亭有四角,纷纷悬坠着铃铛,风动则铃响。
岸边左右两旁种着两棵柳树,百尺长的柳条轻拂过清澈明镜的湖岸,依稀可辨湖水中正摆尾潜游的鱼儿。
正所谓“高柳垂阴,老鱼吹浪”,若是湖中央再种着几株藕荷,更是锦上添花。
素日里这处一向是宁静平和,往来的不论是宫人还是身份尊贵的都会忍不住驻足,静静观赏片刻的景色便匆匆离去,没有人会忍心打破这处堪比“桃源”之地。
但今日,似乎有些不同。
姜聆刚带着几个宫人从璧央宫里出来,离着老远便听见一阵嘈杂与争吵,她不禁蹙起眉来,随手指了个人便吩咐道:“你去前面看看怎么回事。”
尖声细嗓,宛若莺啼。
那宫女领了命,行过礼应声后便匆匆往前先去一步。
没过多久,先前那宫女转眼就又跑了回来,她下意识觑了眼姜聆的神色,见她神态似有不耐烦之意,只得硬着头皮回禀:
“启,启禀四公主,前面似乎是六公主与一个宫女起了争执......”
禀报那宫女话音刚落,姜聆便拧眉扬声讥讽道:“她堂堂公主,竟自降身份与一个低贱的下人争吵?!”
姜聆话音一顿,片刻后却是轻笑出声,那笑声里夹杂着的嘲意毫不掩饰。
“本宫倒是忘了,本宫的这个好妹妹,可是个傻子啊。”
傻子怎么能懂尊卑有序呢。
若不是傻子,又怎么会沦落到连一个叫不上名姓的宫女都能骑到她的头上。
思及此,姜聆不知又在脑海中想起了什么,面色倏地一变,随后竟是咬牙切齿地望着前方。
远处的争执声似有越来越大的架势,其中一道脆生的嗓音洋洋盈耳,恰时风过拂铃,那女子的嗓音与铃音交织在一起,好生鲜活。
姜聆嘴角的讥讽逐渐扩大,她冷哼一声,带着一众人雷厉风行直往汀水榭去。
刚过拐角,姜聆的身影还没露出来,便先声开口制人:“哎呀呀,本宫原以为是哪个没教养的小宫女在这里乱喊乱叫扰了本宫的雅兴,不曾想竟是六妹妹,”
随着姜聆的话音落下,她人也从拐角处走了出来。
一袭珊瑚褐色的缕金芍药纹云锦襦裙,头梳飞仙髻,左右两旁紫玉簪并衬,她生得艳若桃李,一双凤眸却因年岁尚小,暂未染得精光,却也暗藏锋芒,尤其是她此时似笑非笑,更加叫人难以揣摩。
姜聆正是姜国的嫡公主,当今皇后所出,排行第四,亦是如今姜国最得宠的公主。
正所谓,珊瑚映绿水,未足比光辉。
而姜聆对面的那位,对比之下却是显得寒碜了不少。
那少女一身桃粉色刻丝锦霞妆花锻对襟襦裙,垂挂髻上只装点着两朵珠花,可怜巴巴地插在发中,穿着与打扮瞧着并不比对面那个宫女好多少。
只不过她模样生得耀如春华,琼姿花貌,尤其是那双状若狐狸般的眼瞳,上挑的眼尾因为受了委屈而略微发红,眸光潋滟,一副娇艳欲滴的模样。
可偏偏她眼中满是纯真童色,不染半点杂质,更是找不出丝毫勾人的意味,媚中带纯,长了一张祸国殃民的脸,脸颊的两颗梨涡更是添尽了烂漫,她身上的气质分明相斥,可又不让人觉得违和,反而更加蛊惑人心。
这正是姜聆方才口中的六妹妹,亦是姜国的最小的公主——姜水烟。
刚刚同姜水烟起争执的那个宫女与她随身的侍女早早便上前朝着姜聆行礼,可独独姜水烟却仍站在那里一动也不动,一双眼眸如同小鹿一般亮晶晶的看着来人。
姜聆身边的随侍见状正要上前呵斥,却被姜聆抬手制止住了,她笑意盈盈的走上前,故作关怀般问询:
“阿烟,你这是在做什么?眼看着宫宴就要开始了,虽说我们璧央宫地处偏位,平时除了咱们姐妹几人,也没有什么人光顾,但今日不同往昔,沈小将军刚打了胜仗回来,正是为他接风洗尘的大好日子,可你身为公主却在这里大吵大闹失了规矩,你这是在让姐姐我难做啊。”
姜聆笑里藏刀,左右两旁列满宫人,隐隐有威压之意,可对面那少女却恍然未觉,似是先前姜聆说的那番话她只听进去了头一句,于是便鼓着脸颊糯声声地回道:“四姐姐,她把阿烟的风筝扔到湖里了。”
说着姜水烟抬起手,遥遥指向了正站在湖边的宫女身上,正是方才与她起了争执的人。
那宫女见所有人的目光都朝她看来,眼中满是惊惧,只见她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原本干净的衣裳沾满泥泞,朝着姜聆便是“砰砰”几个响头。
“冤枉啊四公主!奴婢,奴婢并非有意冒犯六公主的!奴婢有要事在身,但六公主却非要缠着奴婢同她放风筝,奴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