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的天闪雷鸣,终换来在清晨时分的一场瓢泼大雨。
这场雨洗刷了漫山遍野的秋叶,仿佛初秋掉落的零叶润物无声般从枝丫上消失,没有留下只言片语的痕迹。
孟子君已经把华梵的尸体运了回来。
他哭得伤心,不止是对华丰年的痛斥,更多的是对他们的怨责。
元隐宗三大仙尊联手,竟然都保不住一个华梵。
这事放谁都难以接受。
被解开定身术的玄殊听闻此事,先是松了口气,仙道令无事便好。
然后又开始自省,华丰年是蓝狐同党这事,他竟一点都没看出来,看来这修为还真不是差着玄遥一星半点。
自责过后,他开始替玄遥解释。
毕竟中了迷仙引不是普通人能受得住的,华梵年少,如此受煎熬,不如早死早超生。
孟子君也算明识,没有追究此事。
但经此一事后,华氏是倒下了,想再重新振作,没个三五百年是难啊。
洛拂笙浑浑噩噩地回到华氏。
外面的大雨仿佛把憋了许久的委屈一股脑地倾诉下来,痛哭得连喘息的机会都没有。
玄遥一路无言。
高傲冷漠的少年此时没有用避雨诀,而是把自己整个展露在雨中。
黑发白衫,早就被雨水打湿,顺着衣袂下摆也下了一场大雨。
他乌发濡湿得紧贴在衣服上,脖颈上,脸颊上,早就没有了仙姿飘飘的出尘,活脱脱一个百姓口中的落汤鸡。
他双眸下垂,薄唇紧抿,眼睫上像挂不住的冰珠,顺着高挺的鼻快速流到唇边,又延着唇延顺到脖颈。
山路十八弯,最后从衣服里里外外往下奔淌。
玄遥如雕塑一般,一动不动地站在洛拂笙门外。
走廓的一端,月宛面色灰白地扶着廓柱,干净光泽的指甲尖端慢慢泛起了被抽干血色的骨白。
她抿着唇,面无表情地看着雨中的男子。
目光越来越暗淡。
楚令和玄琰都施了避雨诀,此时都站在他身后,一身清爽地看着这一幕。
玄琰倒是不怎么惊讶,他可能早就知道自己的师兄会有这么一天似的,甚至还有一些小小的作壁上观。
楚令也还好,因为他知道这绝不是最刺激的一刻。
大雨朦胧中,他无意地转眸看了眼月宛的方向,目光定在了她的手指上。
元隐宗的其他弟子都开始捶胸顿足。
没想到高高在上的玄遥尊,那个人人敬仰却不敢亵渎的玄遥尊,居然为了一个女弟子,站在雨里甘愿挨淋。
这件事恕大家都无法接受。
洛拂笙的眼泪也像断不了线的珠子,一行行往下淌。
曾经的种种,华梵和她相处的点点滴滴都在脑海里盘旋不去。
她本就没有几个朋友,在元隐宗也不过是松云师兄和又德,出来这趟,她还结识了从阳,还有就是华梵。
短短几月时间,华梵一直是真心对她。
她从没有怀疑过他是真的要娶她,甚至那些未来的计划他都不是说着玩的。
华梵这人看似玩劣,实际上比谁都要敏感。
婉柔的话还历历在目。
吃饭时夹不到要站起来,遇到大妖打不过要躲起来。
叶拂笙的眼泪更加疯狂。
为什么他要这么傻,明明知道自己打不过蓝狐,还偏要去救她。
深刻的刺痛与自责,如蜘蛛的网丝般紧紧缠绕在她的心上,心口像被碾碎般难以呼吸,又好像被泼了一盆热水般,烫得她坐立难安。
洛拂笙不明白,为什么玄遥会变成凌歌,为什么他会杀死华梵。
为什么才一夜的时间,她的朋友消失的消失,死去的死去。
刚才居然有那么一刻,洛拂笙竟然想冲动地杀了玄遥。
杀了这个杀死她两个朋友的罪魁祸首。
她恨死玄遥了。
外面的雨声袭卷了她全部的听觉,扰得洛拂笙片刻不得宁静。
大门被风雨撞得匡匡作响。
她从来都是被逼的,去元隐宗是迫于无奈,修炼更是没有办法,这一切从前都是为了凌歌。
而现在却成了她愤恨的源头,憎恨的情绪犹为明显,不需要任何掩饰。
她就是恨他,恨他的欺骗,恨他为了所谓的大义竟然枉顾人命。
她真的不想再看见他。
心中强大的厌恶感传来,让洛拂笙的决定更加坚决,连带着泪的目光都愈发黑幽。
虽然她是一个逆来顺受的人,但并不代表她会一直逆来顺受下去。
兔子被逼到绝路时还知道咬人,更何况她是一个人。
心中的敏感与过去的回忆交叠在一起时,那种